当账簿送往岳氏母女手中时,看着近来的铺子里的进账和利润,不免都很开心。
想着如今天下局势,岳氏便想施粥扶贫,为自己、为儿女积点德善。
有了这个想法后,岳氏便去到老夫人那儿,打算先同老夫人商量。
“燕王之乱虽平得快,但也有不少人被这战事给波及到了。儿媳听说,如今连京城城外都有不少流民。虽这些流民如何安置,朝廷还没给各定论,但儿媳想着,若能尽自己的一份力,暂且先安抚住他们,不至于叫他们饿了肚子后烧杀抢掠,也算是积福了。”
顾老夫人听后频频点头:“你有这样的想法,是极好的。”
得了婆母肯定后,岳氏越发自信起来,便又继续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如今天气渐热,便是京城里,咱们这样的人家,也是多需点些香草来熏蚊虫的,何况是城外荒郊之地。儿媳想着,施粥是一方面,另一面,再由儿媳出钱,给搭个房子。也不需得多好,能遮风避雨挡蚊虫就行。”
“这样一来,城外的流民有得地儿住了,想也不会再生什么祸乱。咱们城里的百姓,可无需提心吊胆着过日子。”
顾老夫人听后却是沉默住。
见婆母这般神色,岳氏便明白,自己的这个提议,想必不好。
“是儿媳哪里说得不对吗?”岳氏虚心请教。
顾老夫人笑说:“你有这样的善心,固然极好。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你愿意拿出这个大价钱来,为那些难民考虑,又给他们饭吃,又给他们地方住……可他们舒坦日子得来得太过容易,往后哪天不给了,他们同样会闹。”
“所以,你若是问我意见的话,施粥可以,搭屋子给他们暂落个脚,不叫他们受了蚊虫之苦,就不必了。”
岳氏听了这番教诲后,也大概能理解婆母的意思,于是立刻应道:“是,儿媳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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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安侯府在城外搭棚子施粥、施馒头,消息传进了皇宫里,叫天子知道后,早朝之上,当着众臣子的面,特意夸了宁安侯。
自此之后,城外又多了几处凉棚。有施粥的,有施茶水的,也有施医的。
诸府这样一插手,倒是为朝廷解决了些负担。
本来顾家这样做,当真只是纯粹的善举。但时间长了,也就有那沽名钓誉的人家,开始让自家未出阁的姑娘出来施粥、施茶,抛头露面,以搏取些声誉。
而这位未出阁的千金,正是云国公府的云三小姐云玉菀。
如今已是七月里,正是一年最热的时候。这样的天,京城里的夫人小姐们,基本都懒得相互串门走动了,都怕晒、怕热。
云玉菀这样身份的千金小姐,若非迫不得已,根本不会在这大夏天里来做这种事。
但因之前之事损了声誉,没办法,只能通过这种法子来挽回些声誉。
正是因为热、晒,正是因为再无别的千金肯做这样的事,这才显得她做这些尤为珍贵。
但这样的苦,云玉菀自长到这么大,也从未吃过。
坚持了几日后,便中了暑气,当场晕了过去。
说是真晕,倒也有几分装的意思。但若说完全是装的,也不是。
总之,半真半假着,云玉菀倒在了那群流民的面前。
云家三小姐亲自施粥,结果过于辛劳,最终倒了下去的消息,立刻在上京城里弥散开来。
对云三小姐此举,京城里的人无不交口称赞。
“虽有沽名钓誉之嫌,但好歹也是真吃了几天苦的。原以为,那样的千金小姐,只受一天的苦便再受不得了呢。却没想到,这云三小姐倒有些韧性在,生生连着去了五天。”
“是啊,虽说这中了暑也未必是真受不住了才中暑的。不过,她能吃那样的苦,想也不错了。”
虽是为名誉,但至少苦是真吃了。
云玉菀这些日子,都以参汤吊着,日日含个参片在嘴里,方才能撑着口气日日听着外头的消息。
听说经此一事后,外面对她的评价变了,云玉菀忽然委屈得哭了出来。
虽说这结果是她想要的,可原她是无需吃这些苦头的。
如今,生生晒了五日,生生站了五天,从早站到晚……这样的苦日子,她何曾受过?
好在是苦尽甘来了,若非如此,那她当真是想死的心都有。
身边侍奉她的丫鬟也为她高兴:“小姐,您该高兴的,如今咱们总算是苦尽甘来,往后再不必受这些累了。”
“小姐快别哭,多笑笑,笑了就有更多的好运。这些霉运赶紧散散散。”小丫鬟劝主子不哭,自己眼里倒也含着泪花。
很显然,这段时间主子过的是什么日子,她身为身边伺候的丫鬟,自然是最明白的。
云玉菀虽委屈,但此刻心里也的确是开心。所以,赶忙擦了眼泪,露出一脸明媚的笑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