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个人一起上,居然都不是闻钧一个人的对手,还得让他来。
颜景手腕一翻,一个圆形齿轮状的法器出现在了他的手中,那法器中心的缝隙中还能看到已经干涸了的血迹,不知已经饮过多少人的血,寒光泠冽,充满了难掩的戾气。
法器在他手中转起,颜景眯着眼睛,刚要找机会甩出之时,整个绿洲却瞬间地动山摇!
他猛然回头,只见远处沙丘轰隆作响,黄沙迅速往中间塌陷,一条从地底飞速涌来的巨大身体穿过无尽的沙漠,眨眼间便要来到绿洲前方。
闻钧往那身影的方向看了一眼,脑中瞬间便涌现出了四个字:借刀杀人。
颜景触怒了他的逆鳞,今天无论如何闻钧都不会让他活着回去,但一刀杀了他未免太过可惜,闻钧也不想在师兄面前亲自动用什么血腥的刑法,最好的方法便是让对方被黑蛟撕碎,永远留在这片一望无际的沙漠之中。
“碰”地一声巨响,一个巨大的蛟头冲出地面,沙土乱飞,地动山摇,黑蛟愤怒的吼声如同雨天惊雷,响彻了整个绿洲。
便在此时,一个被凌云罩遮盖住的小匣子在闻钧灵力的操控之下,瞬间移动到了愣在原地的颜景身后。
啪嗒——
霁月匣盖子悄然打开,属于碧海朝生链的气息顿时四散开来,瞬间吸引了黑蛟的注意。
它血红的眸子动了动,竖瞳停滞,刹那便锁定了在了那紫衣人身上。
下一秒,黑蛟整个身体都破土而出,嘶吼着朝他的方向俯冲而来!
颜景在原地愣了几秒,随即便大骂一声,抖着腿往旁边躲去。
然而躲了一次,那黑蛟却如同甩不掉的狗皮膏药,分明在场有这么多人
,却只追着他一个人跑!
半步渡劫的威压压的颜景喘不过气,他浑身灵力都用在了逃跑上,此时此刻被追的狼狈,崩溃地大骂道:“来人啊!愣着干什么,想看着我死是不是?!!”
他这一嗓子瞬间将一旁呆滞的合欢宗弟子吼醒了,几人对视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惧怕。
然而他们怕黑蛟,却更怕颜景死在了秘境中,他们被宗主问责。
一想起宗主的手段,几人顿时后背发凉,重重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提剑去救人了。
然而已然发现自己的宝物被盗走的黑蛟怎会让他们上前,它已然被这些不知所谓的修士激起了滔天杀意,尾巴带起烈烈罡风,毫不留情面地一把拍在了那想要上前救人的合欢宗弟子身上。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法器被这巨大的冲击力扇得脱手,那几人瞬间被甩出了十几米开外。
咔嚓几声脆响,骨头断裂的声音在这吵闹的环境中都犹为刺耳。
他们倒在地上,身下淌出了一滩鲜红的血,痛苦地瞪大了眼睛,已经一动不能再动了。
颜景被这一幕吓破了胆子,眼泪从眼眶中飙出,可他怕的喉咙都哑了,哭喊无声,只能玩命地往前跑。
但他一个空有法器,修为确实靠采补得来的人,又怎会是黑蛟的对手?还没跑多久便被身后追来的黑蛟掀翻在地,身上一下子便多了数道血痕。
颜景还来不及喊痛,下一秒自己的身躯被一条有力的尾巴死死缠住。
那条尾巴带着惊天巨力不断收紧、再收紧,颜景顿时露出了极其痛苦的表情,一张脸涨的通红,几乎要将眼珠子都给瞪了出来。
咔嚓,咔嚓。
是他骨头断裂的声音。
他浑身都痛的像要撕裂,暴起的眼球不断抖动着,眼睁睁看着那蛟蛇张开大嘴,口中发出了阵阵恶臭,遥遥望去,依稀还能看见它牙缝中卡着的属于修士的残肢。
颜景的尖叫声还未出口,便被朝他迎面袭来的巨嘴一口咬断了头颅!
头身分离,血液飞溅在半空,只一瞬间他便死的透透的了。
那颗头被黑蛟嚼吧嚼吧吃了,只剩下了一具一动不动的身子还被他的尾巴缠着。
黑蛟放开那具还温热着的身体,凑近了想要去将碧海朝生链找出来,然而无论它怎么翻找,哪怕将这人的乾坤袋都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见到碧海朝生链的影子。
它这才发现自己被耍了,碧海朝生链根本就不在这个修士的身上!
然而当黑蛟转过头去找时,绿洲之上除了那几个已经死透了的合欢宗弟子的尸体外,竟一个人也看不见了。
“吼————!!!”
沙漠上空响起了一声巨大的怒吼,溅起黄沙一片,似乎要将天都震塌了去。
而早就已经御剑逃到百里之外的闻钧听到这声冲天怒吼,脚步停都未停,一头扎进了丛林之中。
摆脱了那沙漠之地,黑蛟哪怕再如何愤怒,也难
以再找到他们,寻了一处安全之所,闻钧将手中提着的那个白衣人放在了地上,千钧出鞘,锋利的剑尖直指对方的喉咙。
白衣炉鼎顿时举起了手:“别杀我,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
闻钧身旁迷雾一闪,?不一会儿,季兰枝便穿戴好了衣服,双手抱胸瞅了他一眼:你不是颜景的炉鼎吗,怎么不算一伙儿的??()”
白衣炉鼎看了他一眼,突然道:“我们是同族,你让他别杀我。”
“嗯?”季兰枝一愣:“你也是灵山雪狐一族的?可我怎么从你身上闻不到一点儿雪狐的气味呢。”
白衣炉鼎:“你等等。”
他说着从兜里掏出了一个体积很小的法器,扔在了地上,一瞬间,季兰枝便感受到了他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熟悉的气息。
拍了拍闻钧拿剑的手,季兰枝道:“还真是,你先把剑放下。”
闻钧闻言,立即便听话地放下了手中长剑。
那白衣炉鼎顿时松了口气,脱力般跌倒在地。
他独自缓了一会儿,才道:“我叫白凉,也是灵山雪狐族的妖修,能隐藏妖修身份,全靠这个我偶然得来的法器。”
季兰枝问道:“好,白凉。我看你修为也不算低,怎么会屈居于合欢宗,做了颜景的炉鼎,我看他对你也不好啊,不会真像别人说的那样是自愿的吧?”
白凉苦笑了一声:“哪里是因为自愿,所谓的自愿,不过是合欢宗操控着手下炉鼎说出来骗人的假话罢了。”
“哦?”季兰枝好奇道:“你的意思是…这其中还有隐情?”
白凉点点头,低声道:“每一个呆在合欢中的炉鼎,其实都并非自愿,只是他们体内被合欢宗种下了子蛊,身体中拥有子蛊的炉鼎会像疯了一样爱上持有母蛊的人——也就是操控他们的合欢宗弟子。”
闻钧眯了眯眼睛:“那照你这么说,你也应该中了蛊,为何方才颜景当着你的面死去,你却毫无反应?”
白凉垂了垂眸子,像是陷入了回忆:“我与颜景认识时,还不知他是合欢宗少宗主,只是他表现出对我有意,我又修了妖修的采补之法,一来二去,我与他便滚上了床…可谁知就是这一次,他在我身体里种下了子蛊。那段时间的我…也确实不管不顾地爱上了他。”
“可他与我认识时,却并不知我是妖修,给我种下的是操控人修的子蛊。妖修与人修不同,我们除了灵台外,还拥有一颗妖丹,给妖修所用的子蛊必须要更加凶狠,才能够控制的住。”
白凉道:“那蛊一开始还对我有用,可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便渐渐从控制之中清醒了过来,但合欢宗弟子众多,我不敢暴露,只能装作依然深爱他的模样,想要等待机会逃离。
颜景这几年只有我一个炉鼎,他这次要来洛神山大秘境必然会带我出来,我本想找个机会趁乱跑走,却没想到他却被黑蛟给杀了。”
“原来如此。”季兰枝有些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安慰道:“没事,他如今已经身死,以后你
() 便自由了。”
“二位有所不知。”白凉道:“合欢宗宗主在颜景身上放有特制的蛊虫(),会在危及生命的时刻向他发送颜景死前的画面和讯息(),虽然是黑蛟杀了颜景,但以合欢宗宗主睚眦必报的性格,必然也会记恨上你们,趁此时机讹上渡月宗一笔。”
“……”闻钧皱着眉,轻啧了一声:“真是麻烦。”
“而且…”白凉看了一眼与他同为妖族的季兰枝,提醒道:“你…妖修的身份,不知会不会被那蛊虫也给一并记录,你的宗门…”
“放心吧。”季兰枝安抚道:“我师尊一早便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若是他真的找上了门,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影响。”
白凉闻言松了口气,小声道:“对了…出了秘境以后,我能不能和你们一同回渡月宗啊?”
闻钧眉头一挑:“为何?既然你已经恢复了自由身,何必跟着我们?”
“蛊虫能记录你们的一言一行,自然也会记录到我最后的异常,合欢宗宗主不会放过我的。”白凉道。
“而且…我这些年呆在合欢宗内,也并非什么事都没干,若是合欢宗宗主真的来了,你们带我回去,我手上的东西也能帮到你们。”
季兰枝同闻钧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行,走吧。”
见他们答应了,白凉心中绷着的那根弦顿时松了:“谢谢!你们一定不会后悔带我回去的!”
季兰枝又看了他几眼,实在有些按捺不住自己心头的好奇,询问道:“那个,冒昧地问一句,我看颜景的喜好,好像是喜欢他这样高高壮壮的修士啊。”
说着便拍了拍闻钧壮实的肱二头肌:“为何你作为他唯一的炉鼎,会看上去…呃,这么消瘦啊?”
白凉闻言一愣,呆滞地低下了头。
等到他再抬起头时,眼眶中已经蓄满了泪水。
“你…你可知,五年之前,我也是个身型高大,身材结实的修士,可颜景那个人性/欲实在太强了,又只有我一个炉鼎,所以就歹着我吸啊!”
“我到现在还没被吸死,已经是从前身体强壮最好的证明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季兰枝这番话显然已经说到了白凉的伤心处上,他坐在地上,整片丛林都能听到他悲伤的大哭声。
把人搞哭的罪魁祸首季兰枝顿时无措地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
闻钧被他看地默了默,小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了。”
因为听上去确实是太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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