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隽接旨,暂驻韩州,瑶瑶亦随他留下,每日侍奉在他身旁,主动端茶送水铺床叠被,惟恐有一丝怠慢。
那些伤痕,不仅留于她身上,更烙在了她心间。宗隽一声轻微的咳嗽都足以令她惊怕,仓皇地抬头,像是想看他,却又不敢直视他双目,微蹙着淡淡的烟眉,目光便飘浮,一脉可怜兮兮的模样。感觉到他注视的眼光时,就匆忙跑来跪下,颤声问他有何吩咐,若他说没事,她便又乖乖地退回去,在角落站着,低首发呆。
有次他唤了她一声“瑶瑶”,她即现出无比惊异的神情,不敢确定地问:“八太子是在唤奴婢么?”
“对。”宗隽道:“我记得这是你的名字。难道我记错了?”
“没有,没错。”她急忙应道:“是奴婢不习惯……以前的主人从来不叫奴婢的名字。”
宗隽倒有些好奇了:“不叫你的名字,那叫什么?”
她面红过耳,甚是艰难地勉强答:“他们叫我贱……贱……”
“不必说了。”宗隽了然地打断她:“我以后都会叫你瑶瑶,听到我唤,你便要及时答应。”
“是!”她喜悦地答,感激地看他一眼,又迅速掩下喜色,恢复了低眉顺目的常态。
这小小的变化令宗隽觉得兴味索然。他其实很喜欢看她笑,那是她最接近她姐姐瑗瑗的神情,而当她以婢女姿态恭谨候命时,她与瑗瑗相似之处,也惟在眉眼间了。
那日夜里,瑶瑶服侍宗隽更衣,收拾叠放他换下的衣服,动作轻柔,面带微笑的脸在烛影浮光下显得分外鲜妍。待宗隽坐定在床沿,她轻轻为他放下帐幕,然后徐徐退至门边,却未说告退的话,只静待他吩咐。
淡淡看她须臾后,宗隽向她伸出手。她似不感意外,轻盈地走回,在他身侧跪下,将纤细的双腕搁在他膝上,螓首悄然枕于其间。
宗隽抚了抚她柔顺如丝的乌发,她安宁地阖上眼,神色恬淡静和,温婉得像一只终于找到一处细暖裀褥的受冻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