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往事(第5/7 页)
但朕的命,实在硬得很。母亲连饮了两次落胎药,都没能将朕打下。她担心再继续用药,会伤了她自己性命,只能在窃了晋侯一枚重要玉佩后,怀着对腹中胎儿的无限怨恨,逃出晋侯府,逃离荆州。
从前在晋侯府时,母亲虽只是地位低下的歌姬而已,但因貌美技佳,常被召侍宴,生活待遇,比寻常人家的小姐,还要好一些。后来,她大着肚子四处辗转,将银钱渐渐用尽。当朕三岁左右,开始记事时,与母亲过的生活,已极清贫,经常刚吃了上顿,即要开始为下顿发愁。
在极贫窘时,母亲有时会拿出那枚玉佩。但,回回刚走至当铺门口,母亲便会调头。那时的朕,不知自己身世,不知母亲如此,是舍不下有朝一日作为晋侯之子的生母,回到侯府享受富贵荣华的希望,只知母亲每每如此后,看朕的眼神,便越发怨毒。
母亲看朕的眼神,总是衔着怨恨的。怨恨,是朕自记事始,唯一能感受到的母亲情绪。
母亲常说是朕毁了她,常说,要是朕不存在就好了。年幼的朕听着,只觉母亲是因被清贫生活磋磨,才会说下这些话。朕以为,虽然母亲对朕总是冷言厉色,但她心中还是爱着朕的,不然不会在只有一个馒头时,掰一半给朕,不会在朕生病发寒时,紧紧将朕抱在怀中。
那时朕还不知,在母亲那里,朕与那玉佩意义近同,是她未来重回晋侯府,享受荣华的筹码与希望。
那时的朕也不知,“阿穆”这个名字,并非为“穆”字的种种佳意而取,母亲并没有在朕身上寄托“恭敬”、“深远”、“温和”等美好寓意,“穆”为晋侯姓氏,母亲想的,仅仅是希望有朝一日,回到晋侯府,摆脱现下凄寒处境。
起初那几年,母亲颇坚忍,然而荆州晋侯府的侯夫人,一直身体康健,而叶城里,朕与母亲的生活,越来越艰难。
一年又一年的艰苦生活,终将母亲的耐心磨光了。与其等待虚无缥缈的荣华地位,不如把握触手可及的安定富足。朕五岁那年,母亲得到了一个机会,一名富商,在途经叶城时,因人生地不熟,误以为母亲是名可怜孤女,愿纳她为妾,带她回到怀州本家,令她从此过上富裕安定的生活。
若富商知晓母亲早有一子,这机会,或就转瞬即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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