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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鹤有钱了/span一抬手便捐给庙里十贯/span他的食盒成了两层/span他却不爱吃了/span每天只是带那名叫雀奴的小厮下山/span许是为了面子/span他给雀奴也置办了新的葛麻棉衣/span每天带出去聚会/span早起晚归/span有时候都不归/span有时归了便絮絮叨叨的说一些顾昭不喜欢听的话/span如/span他在城中又交了什么名人之类/span
顾昭可以想象薛鹤每日跟什么人扎堆/span那些人很明显的恰恰就是顾昭最不喜的一类人/span文人/span如此原本挺好的挚友却眼见得就有些生疏了/span
这一日/span薛鹤又去城里会名人/span顾昭起的早/span一个人在院子里剥了昨日剩下的饼子碎渣渣喂麻雀/span斋饭是不可剩下/span无论如何必要过了五脏庙/span虽然不信这些/span可是顾昭依旧还是用了这样的方式处理剩饭/span好歹心里能舒服些/span麻雀的胃那也是胃吧/span不算做造孽/span
这山上也没什么名鸟/span又是冬日/span有的便是这一群一群的麻雀/span这些雀儿在寺庙里得到优待并不畏人/span常常四处飞着与和尚抢食/span看到有人剥了碎渣渣丢在地上/span便呼啦啦的一涌而下吃的欢实/span
两块饼子喂完/span麻雀飞去/span顾昭低头/span顿时窘了/span这眼见得地上便多了许多雀儿的羽毛与粪便/span顾昭羞愧/span这院子里的卫生似乎是阿润在管/span
果然/span没片刻/span身后传来唰唰的扫地声/span顾昭扭脸/span脸色涨红着道歉：/span对不住阿润/span我去唤细仔扫/span/span
阿润笑笑/span并不在意的道：/span原是我份内的事情/span/span一阵山风吹来/span阿润的僧袍角被吹得飞起/span袍内的足裤被风绷出了腿型/span看样子阿润穿的并不多/span
顾昭更加不好意思/span阿润不比他是外客/span他每天要干很多活/span他每日早课完了要去后山担水二十挑/span上午抄写经卷/span写完还要去打扫主殿/span擦拭佛像/span忙完回去吃了饭依旧不得歇息/span下午还要清扫一后山的残叶/span垃圾/span这山上最粗鄙的僧侣都比阿润过得好/span
这一大山的和尚/span顾昭就很好奇/span为什么阿润要做这么多的苦工/span他问过知客僧/span知客僧也是一脸苦笑/span只是双手合十的悄悄嘀咕了一句：/span施主/span这是皇庙/span/span
对喽/span这是皇庙呢/span想来也总有顾昭不该知道的事情/span知道不该问的别去问/span可是/span顾昭还是很心疼/span真的/span
前辈子/span这辈子/span顾昭从未有过这样的一种强烈的感觉/span想去保护一个人/span宠着一个人/span这种带着一丝酸酸的/span甜甜的/span一想起来/span心肝就像针尖猛的那么一扎一挑/span浑身的细胞都会缩一下/span酸酸的心疼/span气都出不上来的憋闷感/span就恨不得自己也是个小和尚/span这辈子跟这人一起呆在这山上/span什么都不做/span每天就捧着经卷坐在佛前/span一起吃苦受罪/span偶尔目光对碰/span就只对着傻乐就死也甘愿了/span
顾昭尝试过用钱去买通一些人帮下阿润/span可惜两座山头的和尚硬是没人敢伸出手接一下钱/span敢于帮一下的/span甚至有人看到顾昭转身便快速跑开了/span就像身后有狼一般/span
一瘸一拐的回到屋子/span顾昭长长地出了几口气/span细仔见主人不高兴/span忙跑到院子里帮着清扫/span可惜/span不管他如何帮/span他清扫一遍/span阿润便加上一倍/span再帮只能是加大阿润的负担了/span没办法/span细仔讪讪的回到屋子里摇摇头/span表示自己也没办法了/span
顾昭气的想用手捶墙/span又怕疼/span想跺脚又不敢/span只能眼巴巴的趴在窗户上往外看/span
清扫完院落/span阿润出了一头汗/span他举起袖子擦擦额头/span抬脸冲着趴在窗台上看着他一脸心疼的顾昭笑笑/span脸上半分的责怪都没带出来/span甚至他还悄悄的眨巴下眼睛/span
顾昭顿时心里又酸涩了/span他回身对细仔说：/span去/span把热好的滚水给阿润师傅送去/span叫他别用冷水擦自己/span仔细被风刷了裂子出来/span/span
细仔点点头/span两手各提着一只大铜壶的去了阿润的屋子/span到了那边/span他并不敢进屋/span只是将壶放在门口小声道：/span阿润师傅/span这是刚做的滚水/span您仔细烫着/span/span
阿润在屋子里道了谢/span出了门提了水进屋/span没片刻又把空壶放在门口/span
听到那边关门的声音/span顾昭忙叫细仔去看看/span没片刻/span细仔笑眯眯的提着空壶进屋/span打开壶盖给顾昭看/span壶内煮好的十个鸡蛋已经不见了/span
前些日子顾昭才发现/span阿润是吃不饱的/span他那所谓的六层食盒内放着的不过是一碗粗米饭/span几块咸菜/span但是每日里却用那么好的食盒送进阿润的屋子里/span这便又是一个谜/span
转眼/span又是几日过去/span顾昭的脚更好了些/span能丢了拐/span能穿进鞋子里/span也不必再裹着了/span他很想家/span最想的还是荤食/span可惜老和尚不许他下山/span打了手势说/span没有断根/span若下去/span来年还会再犯/span
/span我好想吃肉啊/span/span/span/span/span/span/span/span/span顾昭猛地对着庙里的大殿一声呐喊/span惊起麻雀无数/span
昨日他遣人下山/span山下却说/span没有断根/span叫七爷收了回家的心思/span乖乖的在山上好生呆着/span回来的时候嫂子倒是给带了很多吃食用品/span可惜/span依旧没有肉/span
顾昭在这里唉声叹息/span阿润站在门口看他笑/span笑完拢着袖子走过来问他：/span细仔他们呢/span/span平日难得见他这样清闲/span看看气色/span想必是这些日子吃的好了些/span原本白的没有血色的脸/span如今也有些红润了/span
/span我叫他们去山下偷吃去了/span我便是吃不得/span也不能连累身边人都一起受苦吧/span/span
阿润皱着好看的眉头看他/span怕他难过/span便低头悄悄叹息：/span嗯……我也想吃/span我都八年没吃了/span/span说完调皮的眨巴下美目/span眼睫毛扑簌簌的像蒲扇/span
顾昭如被雷击/span手脚不知道往那里放：/span哎……对不起……我忘了你要出家的/span/span
阿润不在意的依旧笑/span笑完走到他面前/span背对着他蹲下说：/span上来/span/span
/span啊/span做啥/span/span顾昭瞠目结舌/span
/span我知道一个好地方/span带你去耍子/span/span阿润催他/span
顾昭四下看看/span心里七上八下的/span大象跳舞/span看看这背/span有磁石一般/span鬼使神差的他还是伏在了阿润背上/span爬上去后/span心如擂鼓/span咚咚的跳个不停/span怕阿润感觉到笑他/span他只好捂着心/span一只手搂着他的肩膀/span
阿润的背很宽大/span很温暖/span并不像他表面上那般弱/span他走的很稳/span一步一步的就像脚底有坚实的基石/span阿润很香/span带着一股子佛香/span淡淡的似有若无/span也有肌肤香/span清清楚楚/span透透彻彻的好闻/span
顾昭不敢说话/span伏着一动不动/span
出了小院子/span穿过一些已经旧败的庙宅/span左拐右拐的他们来到一条两步宽的小路上/span顾昭举目四寻/span这里虽没有看到梅花/span却已经闻到了梅香/span那香气真好闻/span清清凉凉的/span新新鲜鲜的一股股的似有若无的往心里钻/span就像阿润那般的感觉/span
又走了片刻/span眼前豁然开朗/span这是一处高地/span高地前是一处山涧/span有十丈多甚至更宽/span往山涧下面看去/span黑漆漆一片不知道崖底在那/span而山涧那边看去/span却是扑簌簌成片盛开的梅林/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