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少诗(11)(2 / 2)

瑞脑销金兽 枕庸 1676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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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旌眠没理他,由着人敢怒不敢言地退回宫门内。

四下无人以后,他听见唐枕书对自己说:“侯爷不必为了我得罪他。”

“得罪?”赵旌眠嗤笑一声,“就他也配被我得罪。”

唐枕书抿了抿唇,忽然觉得自己的确多了心。

眼前的人功高盖主,便是吉庆帝在这里都要顺着他的意思来,又何谈一个内廷太监?

更不要提自己在他眼里又会是怎么样的。

一个人情绪的转变其实很容易被察觉到,特别是唐枕书这种心思细腻的人。

赵旌眠看见他垂下的眼眸,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说得太狂悖了,但他拉不下脸来,只是轻咳一声换了话题,“你放心,我没有忘了你母亲的事,不会让高松鹤猖狂太久的。”

话到这里他忽然又问:“他刚才都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唐枕书眼眸垂着,却实在难以将高松鹤的那些话从脑子里抛出去。

但他不想说。

唐枕书至今都觉得自己和赵旌眠之间是一场交易,他卖身,然后才能从赵旌眠那里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但赵旌眠已经为了他在皇城司闹了一场,此事若是再由他插手,只怕会更难收场。

令人意外的是,赵旌眠也没有刨根问底地追问下去。

“今日可该回别院了,你那地方潮湿得很,本侯旧伤都要犯了。”

唐枕书想说你觉得潮湿是因为昨天夜里下了雨,盛京城里哪里都是潮湿的,你若住在瑞安侯府别院也是一样。

但听到赵旌眠说出后半句话,他也就没有反驳什么。

“嗯。”唐枕书点点头,“但我还有些事要忙,要晚一些回去。”

“什么事?你今日并不当职。”

“要去拜访一位大人。”唐枕书只说到此处,显然不愿意点明要去见的人是谁。

赵旌眠凤眸一眯,默默将今日早朝上的事情在心里过了一遍,很快就有了计较,“你不说我也知道,无非是想要去见严含章。”

唐枕书被猜中了心思,想要反驳也无济于事,抿着唇说了个“是”。

“那严含章怎么就那么赏识你?”赵旌眠自问自答地说,“也对,严含章惜才,单说你的那手字,放眼整个大盛也没谁了。”

唐枕书便笑了笑,像是谦逊,却更像自讽,“那手字由我来写,才是写坏了。”

一群出宫采买的宫女三五成群地经过,说话时的嬉笑声遮盖了这座皇城中的其他声音。

赵旌眠回神,唐枕书早已走远,而他耳边却还环绕着方才那句话。

——那手字由我来写,才真是写坏了。

赵旌眠恍然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看懂过唐枕书。

唐枕书的字实在太好,寻常的笔墨在他手中竟可见风骨与君子之节,一笔一划皆有力沉稳,但笔锋之间却可以窥见这人身上的洒脱傲意。

严含章是怎么评他那手字的来着?

哦,有金错风声。

赵旌眠想到此处,不由地身后从宽大的袖口中取出了一封奏折,上面一字一句皆是唐枕书所呈的冤,而每一个令人拍案叫绝的字迹之后,都是他对这个时代不与俗然的热忱。

赵旌眠低叹一声,望着唐枕书早已经看不见了的背影,在心里感叹:他明明是个清风回雪一样的人。

庆功宴上,不与万物苟同。

满座高谈皆酒肉,只有他一人凭栏而眺,目之所及是这繁华苦痛并生的尘世。

怎么就觉得自己“不配”呢?

赵旌眠沉默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