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点。”毛有点倦容。
我不晓得该怎么跟这样的毛告别,只是静静地打开车门,请她坐上属于她的位置,向她介绍这一台为了送她回家而买的车。
迟来了,但至少还是来了。
我无法用这一台车载毛毛狗到处去玩,上山,下海,上下班,吃宵夜。
但至少可以送她一次,回家。
一路上我们聊着我现在已经完全想不起来的事,可能聊些毛在美国的旅行,可能聊些pua的近况,彼此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绪反应,平淡得让我无力。
直到我们的车驶进了小巷,停在她的家门口时,毛毛狗终于大哭。
“公公,为什么我们没有办法一直一直走下去?”毛崩溃。
“……妳不是不爱我,妳只是,更爱另一个人。”我抱住她。
但我仅仅能祝福。
虔心祝福毛平安快乐。因为在菩萨面前,我们曾拥有七年的好缘。
从那一个分离的画面开始,毛毛狗的人生快速往前进。
我也要往前进了。
我的幸福在哪里,我不晓得,只知道如果我一直注视着毛毛狗的背影,我无法快乐。毛毛狗需要的不是我温柔的注视,而是我干脆地放手,让她自由。
我知道,我懂,我了解。
只是做的时候,好痛。
妈妈的化疗终于在五月结束,全家人生命里的一切也正待重新开始。
七夕情人节前一天,我在台北参加电影《天国的恋火》媒体试映。
电影的主题围绕着浪漫的烟火,是个很奇幻的爱情故事。
当时的经纪人小炘在我旁边哭得超崩溃,而我完全无动于衷。
看着大萤幕上五彩缤纷的烟火,我根本进入不了剧情,脑海里都是三年前那场人挤人、车卡车、乌烟瘴气的台中国庆烟火。
卖到没东西可卖的小贩、取了一大堆吉祥名字的烟火、哭泣的排气管、民众的抱怨与咒骂、龟速前进的车龙、纷纷骑上人行道的机车、交通警察无可奈何的哔哔声……
但毛毛狗的双手很紧。
在妈妈生病的那一年,变故纷杂,心力交瘁,我没有时间凝视毛毛狗脸上逐渐褪去的快乐。是我的无力,也是我的悔恨。
离开电影院搭火车回彰化,我写了一封信给毛毛狗。
内容写了好多好多,但信里真正想写,只有两句话。
情人节,快乐。
那年的烟火,其实是在妳的脸上。
谢谢信义诚品
否极泰来。
结束全部的化疗疗程,妈妈出院了,以后只要每个月到医院复检就行了。
同一个夏天,大哥的博士论文通过了,三三的硕士论文也通过了,我的硕士论文竟然也奇迹似地通过了,家里一下子多了一个博士、两个硕士,爸妈都很高兴,傻傻的pua则持续没什么感觉。
除了写小说,我整天开着我那突然失去用途的车,在八卦山上跑来跑去。
老实说一个人在八卦山上兜风还蛮能排遣寂寞的心情。
有很多女读者是一回事,想找到能在一起快乐的女孩又是另一回事,我渴求的是爱情,而不是一个崇拜我的女孩。
很难想像下一个女孩会是什么样子,她长得像小球吗?喜欢偶而绑马尾让我开心一下吗?是气质型还是可爱型?笑起来脸上有没有酒窝?是不是超正的?我是不是第一眼就会被电得很惨?
重度失恋的我,整天就靠着幻想捱过那一段超崩溃的日子。
人生发生的每一件事都有意义,车子买了却没有妹可载,一定还有它的意义。
从国高中时将pua放在脚踏车的篮子里载着兜风,到大学研究所时将pua放在机车踏垫上载来载去。然后,现在我开了车……当然还是要用汽车载pua啊。
我将pua放在我腿上,小心翼翼地开车。
“这是二哥哥的车喔,很酷吼!”
我感觉着pua在怀中好奇的蠕动,说:“你老了,站不稳了,以后二哥哥会用车子载你去玩,你就不用怕在机车上跌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