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1 / 2)

明月曾照小重山 闻檀 6033 字 8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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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9 章 v 第九十九章

寒夜的深典中 , 有一家馄饨摊子开着 。

竹竿挑着一张已经泛黄的旌旗 , 上书 「 宋家馄饨 「 四个字 , 店主挑了两只大木箱 , 一只烧着热水 , 一旁备着碗筷 , 另一只正在做馄饨 , 案板上做好了许多白胖的馄饨 , 旁侧有十多个陶瓷的小罐 , 里头是虾皮 、 茱萸 、 芫菜 、 胡椒等各种香料 。

一旁支着三四张小木桌 , 只有一位容人坐在桌旁 。

此人甚是奇特 , 戴着一顶斗笠 , 只能看到一半瘦削而下巴弧线优美的脸 , 气质凝肃 , 手肘以银扣的麝皮护腕包裹 , 身后还站着两个挎刀的大汉 , 一看就来历不凡 , 却一言不地 , 等着一碗馄饨送上来 。

烧着的热水腾起濮胧的雾气 , 店主揭开木盖 , 浓郁的水汽和羊骨骷汤的鲜香弥漫开来 。 雾气散去 , 只见翻滚的浓汤中滚着十多只馄饨 , 店主用竹制的苍篱将馄饨百到碗中 , 百了浓汤 , 加了各式各样的香料 , 最后又洒上一把芫菜 ,

才端到了容人面前 。

他并未因为客人的奇特 , 而有什么惧怕或者诡媚 , 只是笑着说 : “ 客倌 ,

我这宋家馄饨 , 已经在此开了十多年了 , 用料都是最好的 , 是远近闻名的好口碑 。 客倌是第一次来 , 吃了便知了 ! “

赵瑾没有说话 , 垂眸看着眼前的这碗馄饨 。

汤浓馄饨饱满 , 清香的芫菜 , 咸香的虾皮 , 升腾的雾气浸润了他的睫毛 。

他从筷筒中拿出一双销子 , 一只木勺开始吃起来 。

有个随从快步走来 , 在他面前站定 , 拱手禀报道 :“ 指挥使 , 谢家娘子的马车出来了 … 朝谢家回去了 ! “

赵瑾眼神一冷 , 他追查谢昭宁至此 , 这谢氏药行附近却十分奇怪 , 探子有去无回 , 根本无法深入 。 他正欲以令牌调遣皇城司军队之人前来 , 却看到几名玄衣斗笠之人朝州桥而去 , 他带人追了上去 , 但这些人过了州桥就直朝着御街去 , 很快就混入了人群之中 。 赵瑾立刻意识到 , 这些人就算真的是罗山会的人 , 也不是要紧之人 , 而是故意来引开他们视线的 。

在此前 , 他查谢昭宁还不过是随手一查 , 但遇到了这桩事 , 赵瑾越觉得谢昭宁的确可疑 。

他握住了一旁的佩剑起身 , 扔了十多文银钱在桌上 , 朝着巷子口走去 , 低声道 : “ 追上她 , 若现可疑之人 , 格杀 ! “

他一动 , 随巷中立刻走出了许多皇城司之人跟在他身后 , 阵仗不可小颜 。

店主的馄饨摊在此开了许多年 , 许多人都闻名来吃他家馄饨 , 大小官吊都见了不少 。 但是见这般多皇城司的人 , 也吓得腿有些软 , 连桌上的银钱都一时不敢去收 。

赵瑾纵马穿过巷口 , 马蹄声隆隆 , 可却在拐角要进入御街的地方 , 被从另一条巷子中跑出来的马匹拦住 。 那马被主人勒住 , 高高地仰头嘶鸣 , 此处处于御街拐角 , 并无许多人 , 赵瑾看到来人的脸时 , 有些惊诉 , 此人生得端胡须 , 方正的脸型 , 正是冯远 !

冯远乃何人 , 他可是贴身保护君上的殿前司副指挥使 , 等闲之事绝不可能让他出动的 !

他立刻勒住了马 , 后面皇城司众人皆都停了下来 。 他问道 :“ 冯指拂使 , 您如何在此 ?“

冯远微微一笑道 :“ 二郎君 , 谢家媳子并非谋逆之人 , 您不必在追查下去了 “

赵瑾眉头一皱 , 冯远为什么会专门来告知谢昭宁之事 ? 他又怎知道谢昭宁并非逆贼一党 ?

冯远是跟着君上出生入死之人 , 赵瑾也不会对冯远不敬 : “ 冯指挥使 ,

谢昭宁此人十分可疑 , 且这大相国寺附近 , 竟然连皇城司的探子都不能入内 。 我是奉了君上之令追查 , 你只说一句让我不必追查 , 恐怕我一时难从 ! “

冯远也有些无奈 , 他本想着将二郎君引走就是了 。 二郎君极得君上器重 , 未来恐怕有旁人想也不敢想的大前程 , 旁人并不知晓二郎君为何到现在都未封郡王 , 他是知道的 , 所以绝不敢冒犯 。 可是二郎君聪颖至极 , 竟察觉了他们的意图 , 引到一半突然返还 , 还探查到了谢家娘子离去一事 。 为使二郎君不再追查谢家娘子 , 他也不得不出面了 。

他缓缓道 : “ 这是君上的命令 。“

赵瑾心里一震 , 竟然是君上的命令 ! 可随即他更觉疑惑 。 为什么不追查谢昭宁 , 竟然是君上直接下令 ? 君上难道与谢昭宁相识 , 这怎么可能呢 ,

君上日理万机 , 而谢昭宁不过是个小官之女 ! 他这想法实在是荒谬了 !

但冯远对君上忠心耿耿 , 绝不会假传圣旨 , 既然是君上的命令 , 屹有他置喙的道理 。

他道 :“ 微臣明白了 。“

冯远道 :“ 君上还有旨意 , 派您去四川协助四川经略安抚使平匪乱 。 “ 又笑说 ,“ 二郎君 , 您若凯旋 , 皇城司指挥使一职便尽在囊中了 , 君上着实是看重于您 ! “

京城中的罗山会追查了一半 , 君上却派他去四川平乱 , 这并不像平日君上的作风 。

但是赵瑾并未多言 , 而是下马行礼道 :“ 微臣接皂 1 “

谢家新宅 , 浣花堂中 , 昭宁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

她本想着 , 从师父那里出来 , 还要去谢氏药行 , 问问徐敬究竟查得如何了 , 可生了师父不是阿七这件事 , 一时间心乱如麻 , 连此事都忘了 。

屋内早已灭了烛火 , 隔着层层帘幕 , 只漏进来一些月亮的清辉 。

看着这月亮的清辉 , 她终于渐渐地入睡了 。 梦里也是同样的一片清辉 , 酮落在一个荒败的小院里 。

她梦到自己时常神志不清 , 每日都很混乱 , 想着自己被亲近之人背叛 , 想着自己被最爱之人厌恶算计 , 痛得疯 。 不肯吃东西 , 不肯说话 , 一旦感觉到有人靠近她 , 她便要疯砸屋子里的东西 。

她可能已经有一两日水米未进 , 嘴唇干涸得起皮 , 有人在试图喂她 ,

但是因为她的癫狂 , 没有人能真正地靠近她 。 直到阿七来了 , 她仍然用东西础他 , 尖声让他滚 。

可是他却坚定不移地靠近她 , 任她扔的东西础在自己身上 , 好似并不疼一般 。 她更加恐惧了 , 伸手就要打他 , 他为了让她不至于伤了自己 , 便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 。

她更是惧怕 , 低头死死地咬住了他的虎口 , 他纵容地任她咬他 , 甚至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安抚她 , 仿佛在告诉她没关系 , 他不会伤害她 。 很快她就感觉到血味弥漫口腔 , 他被自己咬出了血 …

血的味道终于唤醒了她的神智 , 她淅渐地清醒了过来 , 才知道是阿七在救她 。 她用手去摩挚 , 现他的虎口被自己咬出了深深的伤口 , 鲜血淋漓 , 她喃喃地说对不起 , 是她不好 , 都是她不好 , 所以别人都不喜欢她 。 他

在她的掌心里写 : 你好 。

只有这两个字 , 她却嚎商大哭了起来 , 紧紧地抓着他的手不放 。

没有纱布 , 没有金疮药 , 她撕了一件自己的衣裳给他包扎 。

“ 熄子 、 娘子 ? “ 如水的梦境中 , 膛胧的声音响起 。

谢昭宁眷开了眼睦 , 看到青坞带着女使 , 已经换起了拔步千工床旁的雾绣纱 , 擎着一盏烛台正叫她起床 :“ 卯正了 , 您一会儿还要去给者郎君请安吱 。“

烛火的光芒濮胧地亮着 , 而槛扇外的天 , 已经呈出了深蓝色 , 天快亮了 。

晖宁才现自己竟在梦里哭了 , 迎枕已经濡涨了一片 。

她摸着迎枕的泪痕 , 轻轻地叹息 , 脑中还残留着梦境的荒院 。

每次她神志不清 , 都是阿七在她身边保护她照顾她 , 而她总是会把阿七弄伤 , 流很多的血 , 可是阿七从不曾放弃 。 渐渐的 , 她的性格才越来越稳定 , 也越来越少病 , 若不是阿七 , 她早已死在了偏院中 。

如果师父不是阿七 , 那么阿七究竟在何处呢 。 他是不是仍然在受苦 ,

在被人欺负 , 等着她去找他呢 ?

可是她曾找了这么久 , 甚至请顾思鹤都替她找过了 , 也并没有找到阿七 。 那么现在 , 她又能去什么地方找他 ? 除非把整个汴京翻过来 , 她又何来这般的能力呢 。

青坞拧了帕子递给她 , 道 : “ 媳子可是忧心的缘故 , 您不要担心 , 这般多的风浪都过来了 , 您必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

青坞以为她在为父亲的事焦急 , 焦急倒也是真的 , 找阿七的事她暂时无能为力 , 还是得先解决了父亲的事再说 。 昨儿个竟忘了要去谢氏药行 , 今日是一定要去的 。 此事若不解决 , 任由蒋佘盛这般对付他们 , 他们就完了 。

她用热帕子略烫了烫脸 , 对青坞道 :“ 简单给我梳洗即可 , 请了安我们便立刻去药行 。“

青坞应嗒 , 昭宁坐到了妆台前 , 让青坞给自己梳妙 , 随即她又看到 ,

昨夜拿回来的棋盘 , 还摆在妆台上 , 古朴的金丝楠木盒 , 在烛火下光辉淡淡 。

晖宁又想到了昨夜听到师父竟然是反贼一事 , 心下仍然为师父不安 ,

不知道他是否听进去了她说的话 , 不再想行刺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