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2 / 2)

揽芳华 乔家小桥 6876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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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时行凑过去道:“大哥,你不去的话,我去找镇国公举报你,乔装打扮,混入军营,也不知道和这些刺客是不是一伙的。”

“你……!”裴砚昭总是能被他这个弟弟气的半死,“你这没脑子的蠢东西,我出去抓人,可就没空照看你了!”

沈时行用胳膊肘顶了一下冯嘉幼:“小嘉既然让你去,肯定可以保证我的安全。”

冯嘉幼摇头:“不,我保证不了。”

沈时行:“……”

冯嘉幼表情严肃:“我连自己的安全都保证不了,现在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沈时行见状也严肃起来:“大哥你赶紧去吧,别磨蹭了。”

裴砚昭又瞪他一眼,见那女官已经走远,再迟怕是不容易追踪,不多废话,打算离开。

冯嘉幼叮嘱:“你小心。”

裴砚昭看向她,她忙又说,“那女人不好对付,武功强弱我不清楚,但她或许非常擅长计谋。”

若那女官当真是南疆监国,冯嘉幼真有些怕裴砚昭应付不来,这一套连环计下来,几乎算计了所有人,足见她城府深不可测。

裴砚昭在顶尖高手里算是聪明的,但和这种人精斗智,几乎没有赢面。

冯嘉幼同样没有把握,此时脑子里全是冯孝安。

不停的想,若是换成冯孝安,他会怎样处理眼前的乱局。

“你下手一定要快狠准,千万不要犹豫,不要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

“但也要注意不要将她打死了,打晕了藏好。”

裴砚昭听着她交代,稍微有一些恍惚。

依稀令他想起了从前。

都忘了冯嘉幼上一次吩咐他做事,叮嘱他小心,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校场起了一阵风,裴砚昭猛地打了个寒颤,清醒过来,不冷不热地说:“知道了。”

他先混入人群,挑了个无人在意的空隙,再追着那中年女官离开。

……

校场上的纷乱逐渐平息,刺客们全部被诛杀,或者服毒自尽,总之一个活口也没有留下。

检视了下,看不出是南疆人还是中原人,但都是熟脸,至少在滇南都司内当了三年以上的兵。

再去看韩沉,至始至终没有趁乱逃跑的迹象,将此事推到他头上根本找不到理由。

甚至赶在他们开口之前,韩沉先抱着手臂嘲笑:“你们军营里也太不安全了,我们少了一个女官,你们必须帮本王找回来。”

军械库爆炸的硝烟仍旧弥漫在上空,校场上到处是尸体,一整个乱糟糟的,南疆王还在,自然无人去在意一名女官,即使那女官离开的蹊跷。

紧接着,众人围着曹崧的尸体,一个个都陷入了沉默。

监军抵达军营的第二天,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刺杀死了,隋敬棠和他手下的将军们,不知道该怎样交代。

而曹崧带来的十二监宦官,同样也都有失职之罪,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高台上只听到齐瞻文指责谢揽的声音:“我听说案发之时,谢千户人在校场看热闹,从头到尾都没有出手,刺客跑了之后才去追,是不是真的?”

高台下的冯嘉幼睨他一眼,这样的场合她不适合开口。

隋瑛站了出来:“那也比你强多了,你此行和谢千户一样,都是负责保护监军的,竟然待在房间里偷懒睡觉?”

齐瞻文脸色蜡白,看得出来身体不适:“我是因为水土不服,病了。”

隋瑛冷笑:“谁知道你是真病还是装病?没准儿你早就知道有危险,故意躲起来呢。”

齐瞻文被气的不轻:“我和曹公公告了假……”

说完才想起来曹崧已经成了一具尸体,他算是解释不清了,更是气的要命。

隋瑛指着曹崧的尸体正要说话,被隋敬棠喝住:“不得无礼,退下。”

隋瑛朝齐瞻文哼了一声,退了回去,一双眼睛还挑衅的瞪着他。

齐瞻文咬了咬牙,知道在隋家人的地盘上,自己讨不到便宜,不再继续咬着谢揽不放。

场面又冷下来,隋敬棠看向内书堂梁篇:“梁掌司?”

监军被杀,梁篇成了队伍里最大的宦官,按照规矩,他成了代监军。

梁篇也正头痛,他被徐宗献派来曹崧身边当眼线,深知曹崧的重要性,竟让曹崧死了,回去不知该怎样和徐宗献交代。

他朝隋敬棠拱了下手:“这些刺客都是你们军营里的精兵,我们都知此乃嫁祸之计,但国公爷怎么着也得给个说法吧?”

隋敬棠回的也还算客气:“此事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梁篇点头:“那先将曹公公抬走吧,总不能让他的尸身一直暴露在此。”

隋敬棠派人将曹崧的尸体送去议事厅,随后对部下喝道:“召集滇南都司内所有人过来校场,其余闲杂人等全部回房间里待着,没有命令,不得随意外出走动!”

他口中的闲杂人等,指的自然是使团成员。

……

谢揽还没回来,隋瑛陪着冯嘉幼回房间。

推门进去的时候,骆清流已经在屋里坐着了,是从后窗翻进来的。

见冯嘉幼回来,他站起身:“大嫂,需不需要我做些什么?”

谢揽去追刺客之后,骆清流便开始关注着冯嘉幼,因此瞧见了裴砚昭离开,也看到了冯嘉幼有来找他的意图。

“暂时没有。”冯嘉幼看了隋瑛一眼,“你赶紧养好身体,稍后要做的事情肯定很多。”

骆清流也看了看隋瑛:“我明白了。”

隋瑛领悟了他们看自己的意思:“你们担心我爷爷会反?”

莫说他们,此刻隋瑛同样担心。

曹崧这一死,朝廷定要问罪,如果她爷爷原本就萌生了反意,被逼之下,造反的可能性确实不小。

见她沮丧的模样,骆清流忍不住道:“至少我确定了一件事,你爷爷并没有和南疆勾结。”

冯嘉幼却泼冷水:“但他若是和傅珉结了盟,等于是和南疆勾结了,因为傅珉与南疆监国是一伙的。”

隋瑛和骆清流一起看向她。

此时只顾着安慰隋瑛没有任何意义,冯嘉幼将自己关于当年京郊书院的推测告诉了他们。

等她说完,屋内又安静下来,各自不知在想什么。

静默之中,隋瑛重重拍了下桌子,寒着脸站起身:“事到如今,我必须去找我爷爷谈一谈了!”

冯嘉幼并没有阻止她,只给骆清流使了个眼色。

骆清流会意,是让他潜藏去镇国公身边监听。

他朝冯嘉幼点了点头,隋瑛从前门离开的同时,他从后窗离开。

等他们都走了之后,冯嘉幼在房间内坐立不安。

将房门打开一条缝,方便听见外面的动静。

直到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她连忙起身去开门。

谢揽步履匆匆,刚走到门口,房门便被冯嘉幼从内猛地拉开,将他给吓了一跳,还以为房间内有什么毒蛇猛兽,赶紧搂住她,藏在自己身后。

“没事儿。”冯嘉幼从背后抱住他,“我就是害怕,你回来就好了。”

自从谢揽离开她去抓刺客,她就开始害怕。

尽管她很清楚裴砚昭也有足够的能力护住她,也依然压制不住自己的恐惧之心。

这才发现,谢揽给她的安全感,早已无人可以取代。

谢揽刚才已经问过,他离开之后冯嘉幼并没有遭受攻击,以为她是为自己担心:“你就不要瞎操心我了,现如今我‘谢千户’的名号,已经和我‘少寨主’的名号差不多响亮,越是聪明人,越不敢轻易对我动手。”

他摸摸她环在自己腰间的手,发现她的手很冷。

尽管喜欢被她主动抱着,也要先打断,带她进屋里去。

冯嘉幼也不解释,等关上门之后,问道:“怎么样,有没有抓到刺客?”

“抓是抓到了,却是从衡王手底下抓到的,而且那刺客一口咬定是衡王派他去杀曹崧,目的是要逼迫镇国公造反……”谢揽见她一说正事儿,就知道别想继续温存了,一边去倒水喝,一边讲了讲山顶上发生的事情。

冯嘉幼并不是很意外:“原来是衡王。”

谢揽喝水润喉,打架他不嫌辛苦,说话多了就很容易喉咙痛:“我将刺客和衡王带了回来,都交给了镇国公。”

冯嘉幼道:“那刺客应该活不了了。”

……

滇南都司的议事厅内,正如冯嘉幼猜测的那样,刺客被隋敬棠给毒死了。

衡王放下了斗篷帽子,摘下蒙面的黑巾,露出了自己的满面愁容:“杀他意义不大,谢千户那里不好交代。”

隋敬棠脸色凝沉:“王爷摆个替身在府上,这些年一直在暗中调查南疆监国,还将势力渗透去了南疆王宫,竟一句也不曾对我透露过,藏得很深啊。”

衡王拱手致歉:“起初我对您并不能完全信任,尔后是怕节外生枝……”他沉默片刻,“您瞧,即使我再怎样小心谨慎,仍旧被监国察觉到了我的存在,设了个局引我现身,若不是谢千户追上山来,我可能已经被他们抓了。”

隋敬棠:“此番算是两败俱伤,为了让你暴露,他也暴露了在我手底下的众多细作。”

衡王叹气:“可惜现在曹崧死了,也没能抓住南疆监国,咱们的处境……”

“爷爷!”

隋瑛在议事厅外大喊。

隋敬棠正想撵她走,衡王却道:“阿瑛知道的不少,甚至和十二监的暗监往来密切……”

隋敬棠目光一冷:“让她进来。”

护卫放行,隋瑛大步走进来,瞧见衡王也在,立刻对他横眉以对:“果然是你在搞鬼!”

隋敬棠喝道:“阿瑛,不得对王爷无礼!”

隋瑛忍耐许久,恼火道:“爷爷,您到底受了这阴险小人什么胁迫?!”

“受胁迫的人是我才对。”衡王为自己辩解,“我原本并无造反的心思,是被傅珉一干新文臣逼迫,你爷爷也在不停的游说我……”

隋瑛道:“你胡扯什么?”

隋敬棠道:“他说的都是事实。”

隋瑛震惊的望向自己的爷爷。

“你惊讶什么?”隋敬棠叹了口气,“十年前叶太医被昏君处死的时候,关于我的沉默,你和我怄气怄了多久?如今我不再明哲保身,你还来和我闹?”

隋瑛哑了哑。

隋敬棠继续道:“我当时想着,先帝没几年好活了,再忍耐几年便是。等衡王做了皇帝,一切都会是个新的开始。岂料阉党和佞臣联手,扶持了小皇子登基,大魏的王权已经完全落入他们手中。我们隋家先祖乃是开国大将,匡扶正统,我们本就责无旁贷。”

“匡扶什么正统?”隋瑛扔下衡王,与她爷爷对峙,“小皇帝再小,也一样是皇室血脉,哪里不是正统了?您口中的阉党和佞臣,这几年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吗?倒是您与之结盟的傅珉那群新文臣,以盐政谋取私利,害死了多少无辜百姓,您知道不知道?”

隋敬棠不怒反笑:“瞧你振振有词的模样,朝堂的事情,你又懂得多少?”

隋瑛正色道:“我不懂朝堂,但我能感受到这些年大魏是向上的,百姓的日子也在慢慢变好。谁妄图挑起战争,将百姓重新推入水深火热之中,谁就是错的,是罪人!”

听她讲完这番话,隋敬棠看她的目光生出几分赞赏和欣慰:“你长大了……”

隋瑛义正辞严:“从小您就教导我,我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随口一个决定,对于寻常百姓而言,可能都是一道滔天巨浪,因此务必要谨言慎行,难道不是吗?”

隋敬棠被她质问的闭上了眼睛:“可是阿瑛啊,你为百姓着想,谁又为你们姐弟着想?我年事已高,身体已是大不如从前,指不定哪天就一病不起,像是当年的冯阁老,说死就死了……凭你和思源,你们两个加起来也比不过一个冯嘉幼,莫说让你们来守镇国公府,如今的局势下,你们两姐弟能保住小命都不容易,你让我如何能够放心?”

隋瑛嗓子眼咕哝了几下,双眼有些发愣。

她从未见过爷爷示弱,他会这样说,应是身体已经出了问题,自知没多久好活了。

隋瑛心中涌出难以抑制的恐慌:“所以呢,您想在有生之年扶衡王称帝,我与表姐一个做皇后,一个当贵妃,思源承袭镇国公,我们都能背靠着衡王继续安稳的活下去?”

隋敬棠轻叹:“傅珉找上我,他手中有我当年暗害……广平侯府的证据,又当着我的面销毁,以表诚意。当然,那些证据我并不在意,也撼动不了我的地位,但他的一番游说,确实令我动了心。”

傅珉知道他身体出了问题,刀刀都往隋瑛与隋思源身上捅,他很难不动心,“可我虽与他订下盟约,却一直没有彻底下定决心。”

理由正如隋瑛之言,即使阉党和奸佞把持朝政,如今的大魏,的确是向上的。

他不知自己妄动刀戈,究竟对不对。

九泉之下,有没有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衡王一直任由他们爷孙俩交谈,此时才道:“也幸亏您没有下定决心,您以为傅珉是想扶持我登上帝位,实际上他只想搅乱大魏,令南疆得利,一不留神,您与我都将万劫不复。”

隋敬棠朝他抱拳:“多亏王爷机警。”

“所以我原本是想抓住南疆监国,利用他,从傅珉手中骗出您的盟书,将您摘干净。”衡王开诚布公地道,“再者,我不否认,我也想拼一把……”

他不是不想做皇帝,只是不想冒风险。

五年前他父皇驾崩,司礼监掌印徐宗献和大都督齐封联手将他排挤出京城时,他就已经认输了。

毕竟这两个人单独拎出来一个,他都斗不过。

后来傅珉一伙人开始在济河养大鲵,不断逼迫他结盟,他心中知道这伙人不靠谱,不想被他们牵连,才开始暗中调查他们。

查到京郊书院,又查到南疆监国身上时,更确定了傅珉这等卖国的祸害必须要除掉。

但镇国公也被蒙在鼓里,对傅珉下手时,他手中的结盟书,可能会害镇国公背上通敌卖国的罪名。

镇国公想扶持衡王上位,衡王也是动心的。

因为镇国公有这个实力,且他目的简单:命不久矣,想为孙子孙女搏一个前程。

但是造反的前提,他们必须得是干干净净的。

所以衡王还想在抓住南疆监国之后,拿到监国的孔雀令。

南疆的孔雀令,类似于大魏的虎符。

得孔雀令者,便能悉数掌控南疆的军队。

他想先吞掉南疆,这样起兵之时,便再也没有后顾之忧,更能令大魏百姓信服。

只可惜南疆监国实在太过狡猾,令衡王偷鸡不成蚀把米。

衡王再一次认命了。

或许命中注定,他与皇位无缘,如今只想着该怎样将功赎罪,重新洗干净。

隋敬棠却道:“洗不干净了,曹崧死在军营里,我必须要负责任,而你又被谢千户抓了个正着,无论你怎么解释都没用……”

衡王拢着手不语。

隋敬棠像是拿定了主意:“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反了吧。计谋无用,那就强攻。封锁军营,软禁使团,诛杀南疆王。随后咱们先攻打南疆,表明与南疆势不两立的态度,任谁都别想将通敌卖国的脏水泼到咱们身上来!”

隋瑛还处在她爷爷命不久矣的恐慌之中,被一个“反”字给惊回了神:“爷爷……!”

隋敬棠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来人,把大小姐关起来,严加看管!”

隋瑛想说关她有什么用,你们说的话,全被十二监的少监听到了。

她虽不知骆清流躲在哪里,却知道他肯定在。

而骆清流此时默默从腰间取下一柄短刃,攥在手中,兹事体大,他已经做好了隋瑛卖了他的准备。

却只听见隋瑛带着点哭腔的声音;“会有办法的,求求你了。”

骆清流听懂了她的意思,还是求他先不要上报,去和冯嘉幼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