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2 / 2)

揽芳华 乔家小桥 7020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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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揽分辨得出这并非虚晃一枪,他是真要自杀?!

以他的剑术,谢揽根本无法犹豫,迅速以苗刀去挑他手中之剑!

而趁谢揽抽刀瞬间,翁若怡从他刀下脱身,极速朝护卫方后退。

这一切皆发生于须臾之间,待骆清流反应过来,再快的身手,也无法阻挡住翁若怡与护卫队会和。

他只好退回去,继续守在冯嘉幼和隋瑛身边:“这下糟糕了。”

冯嘉幼自然知道大事不妙,但她这会儿也无暇思考,紧盯着谢揽和韩沉。

因为韩沉像是疯了,一直疯狂的想要砍掉自己的头颅,谢揽尽力拦他,他竟红着双眼反过来想杀谢揽。

谢揽手臂已经被他给割了一剑。

谢揽穿的是件紧身黑衣,冯嘉幼只见他衣袖破了,看不出来流了多少血。

“韩沉!你是疯了吗?”谢揽震声喊他,试图唤回他的理智,但毫无用处,只能强硬的与他周旋。

可韩沉原本便是一等一的高手,谢揽从前虽可以赢他,却也无法轻松获胜。

何况他现在已经完全疯了,不知疼痛,且爆发力惊人。

“你给自己的儿子下蛊?!”谢揽刚挡下韩沉一剑,抽空转头怒视翁若怡。

因为济河那条大鲵的缘故,谢揽近来了解了不少蛊术,知道对人下蛊,尤其是对高手下蛊,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甚至能说难如登天。

而韩沉顷刻间就能发疯,说明这蛊在他体内已经养了很久很久。

恐怕是年幼时就已种下。

方才翁若怡和韩沉说悄悄话,声音虽然细微,但谢揽就在两人身边,听的非常清楚。

“你将韩沉送到中原学艺,不许他回南疆,是不想他在南疆接触蛊术,不想他知道自己体内有蛊,是不是?而这么些年过去,虫子已经钻进他脑子里去了,是不是!”

翁若怡并未正面回应:“学什么蛊术,学剑多好,光明磊落,大杀四方。”

见韩沉这般癫狂的模样,谢揽怒急:“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好狠的心!”

冯嘉幼看向翁若怡,想对谢揽说虎毒虽不食子,但王权里没有父子和母子,也没有兄弟姐妹,只有君臣权力和你死我活。

十来年的时间,这位监国已经完全掌控了南疆,等同于王。

你瞧她穿着女官的衣裳,此刻神态举止之间,尽是久居上位的霸道。

而她身后那三十几个本该效忠王室的护卫军,望着他们疯掉的君王,各个目露骇然。

却不敢有任何举动,木偶一般,乖乖的站在他们的监国大人身后。

翁若怡眼眸里藏着痛惜之色:“我本对他寄予厚望,不然不会将孔雀令还给他,可惜他太令我失望了。他若足够优秀,或者肯听话,我永远不会让他知道……”

想她这与命运抗争的一生,为何会生出这么个蠢东西?

“你们还等什么?”翁若怡对身后的护卫队说道,“大魏玄影司谢千户想杀你们的王上,还不擒下他们,将王上救回来?”

“监国大人……”护卫队众人面面相觑,犹豫不决。

他们自小被南疆王室倾尽全力的培养,立誓此生守护王室。

此番一出手,等同违背誓言,背叛王室。

翁若怡也不恼,她今天就是要逼着这些护卫彻底站队。

她朝他们亮出刚才从韩沉袖中拿走的孔雀令,一言不发,却气势凛然。

这般肃杀形势下,隋瑛拔了剑,将已经下马的冯嘉幼护在身后:“你贴着我!”

骆清流则翻转着指间捏着的薄薄刀片,挡在她们前边。

谢揽却道:“你们两个带上她快走!”

他一时间控制不住韩沉,这些精锐护卫再一出手,他不容易兼顾。

骆清流才被蛇穴困过,元气大伤,撑不了多久。

隋瑛更是不顶用。

而且南疆边境的军队可能已经在往这里赶了,晚了谁都走不了。

原先他们有韩沉,不用担心。

如今韩沉成了这幅模样,还有监国颠倒是非,他们会成为南疆人的生死仇敌。

“大哥你真能应付的来吗?”之前蛇穴内谢揽让骆清流先跑,他头也不回的跑了,可现在他不敢。

三十几个高手可能对谢揽来说不算什么难事儿,关键是疯掉的韩沉,一招一式又猛又凶。

而他对谢揽痛下杀手,谢揽却做不到以牙还牙,一直在吃亏。

“少废话!”谢揽引着韩沉纵身一跃,落在南疆众人与冯嘉幼他三人中间,“快走!”

骆清流:“但是……”

冯嘉幼开口:“走。”

她知道情况当真是万分凶险,因为谢揽说让他们先逃之后,由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

并非没空看,是不太敢看。

怕她从他的眼神里得知,他并不是完全有把握全身而退,害怕她不肯走。

冯嘉幼踩着脚蹬再次上马:“走,我们不要给他添乱。”

说完立刻一甩马鞭,策马出城。

骆清流只好上马去追,且朝隋瑛伸出手,拉她上马同乘。

因为还剩下三匹马,要给谢揽留下一匹逃跑。

“咱们真就这么丢下谢千户先跑了?”隋瑛虽紧张的浑身微颤,依然觉得逃跑太不仗义。自己再不济,多少也能帮点忙吧?

“他可能习惯了断后。”骆清流连着两天被谢揽轰走,估摸着这不是偶然,“他既然没说让咱们保护谢夫人的话,不会死在这的。”

这边翁若怡身后的护卫队有人行动了,知道再不出手,无法向监国交代。

一人动,蠢蠢欲动的人便也跟着上。

一次追出去五个人。

这五个都是年纪比较小的,对王室的感情没有对监国的深。

能力自然也会弱一些。

谢揽挡在中间,一刀挡下三人。

余下两人从侧面追上去,谢揽回身往城门口跳跃,跃到其中一人面前,回身便是狠狠一刀劈下!

骆清流同时跳下马背,朝另一人掠去,以手中刀片割断了他的脖颈,顿时鲜血迸射!

“走,别碍我的事!”谢揽像是嫌他多事,再次轰他逃走。

骆清流只好回到马背上,继续策马出城。

跃出城门之后他回头望,只能看到谢揽的背影。

他挡在内城门口,一边和韩沉周旋,一边对那些护卫下杀手。

刀与刀鞘并用,挡住他们出城的路。

这种一夫当关的勇气,令骆清流不自觉的攥紧了缰绳。

……

等逃远了之后,却见始终冲在前的冯嘉幼勒马停了下来。

她转头对他二人说:“阿瑛,你们去最近的军营搬救兵。”

“南疆监国挑的这条路,距离每个军营都远得很。”隋瑛心道远水根本救不得近火。

冯嘉幼说:“不管怎么样,去吧。”

隋瑛抓住了重点:“那你呢?你去哪儿?”

冯嘉幼朝那荒城望去:“我要回去。”

若不是为了让他俩果断逃走,她是不会走的。

隋瑛说:“你要自己回去?那我也回去!”

冯嘉幼叹了口气:“你不懂,你们可能是累赘,但我不是,我站在他身后,他的刀会更加锋利,赢面也会翻倍的。”

另外,她想起了冯孝安之前提醒她的话。

他说谢揽性格里有着极端暴戾的一面,这几年没犯过了,从前十八寨被北戎欺压时,一旦被逼急了他就很容易“犯病”,需要他父亲和几个师父联手才能勉强摁得住。

黑水城里那座以陨铁铸造的监牢,就是专门为他“犯病”打造的。

所以冯孝安才一直对他有偏见,总是担心他会发疯造反。

她不怕,是她没有见过。

他看着谢揽长大,被吓到过好多次。

关于哪种程度才算“逼急了”,冯孝安说不出标准。

但冯嘉幼感觉到谢揽此时已经快要被逼急了。

韩沉发疯是个导火索。

他的好友,早上还给他预警危险,来的路上还和他斗气,突然就疯了。

而此时想要制止蛊毒入脑的韩沉继续疯下去,指不定需要砍掉他的头颅。

“我必须回去。”

冯嘉幼不让想谢揽“犯病”,即使“犯病”会让他更容易反杀敌人,她也不想。

她虽然没有见过,但她猜他“犯病”的时候,一定是很痛苦的。

冯嘉幼策马转身:“你们放心好了,我夫君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西北无人敌的名号不是浪得虚名,你们真想帮忙,就别去给他添乱。”

……

城内。

“韩沉!你不要再逼我了!”

谢揽自从阻止他砍头颅开始,像是成了他的仇人。

他不砍自己的头了,追着谢揽砍。

南疆那些护卫们冲过来的越来越多,不先将韩沉放倒,这样下去谢揽会体力不支,一点赢面都没有。

砍下韩沉的头颅是最简单的,但谢揽绝对不会这样做。

于公于私都不能。

这种毒应该是有办法解除的,他做不出为了保命杀死朋友的事儿。

而韩沉若能清醒过来,势必与他母亲决裂,归降书是写定了。

或许连傅珉也可以一并铲除。

谢揽思量之后,选择挑断他的双手筋,这样脑子里的蛊毒将会运行不畅,应该能够放倒他。

难就难在必须挑的恰到好处,不可以将他搞成一个废人,否则他还不如直接死了。

但在这样的战况中恰到好处,比砍掉他的头困难太多。

谢揽自己也将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然而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他抽了个空,反守为攻,挥刀朝着韩沉迎头砍去!

韩沉红着双眼,完全是本能反应,举剑下压!

他手中的宝剑削铁如泥,且不遗余力。

谢揽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苗刀上并无几分力道。

“锵!”

刀剑相接,又听“呯”的一声脆响,谢揽的苗刀整齐断裂。

韩沉的剑并未收势,仍旧下压,最终砍在了谢揽的肩膀上,轻易割破他的皮肉,嵌入了他的骨头之中。

谢揽只觉得全身骨头都像是被敲碎了,剧痛之下,牙关紧咬,拔出靴刀,在韩沉握剑的右手腕精准一划!

韩沉的剑立刻脱手,谢揽旋即又拽住他的左手,断了他左手筋!

之后谢揽一掌击在他的后颈,经脉运行不畅之后,终于能将他打晕过去,扔到一边。

那些原本要围攻上来的南疆护卫,此刻都被他给惊的不敢轻易上前。

此时的谢揽肩膀处涌出汩汩鲜血,束发带也被剑气斩断,乌黑的长发披散开来。

他丢了跟随自己七年的半截苗刀,将割断韩沉手脚筋的那柄短刀,横着咬在齿间。

刀身上的血逐渐将他唇齿染红。

他又从自己沾满血的衣袍上撕下一块布条,将披散的长发重新扎起高马尾。

他束发的时间,内城门口静的只剩下呼呼风声。

对面站着的二十几个人,如同死物一般。

他们内心此刻充斥着恐惧,且不明白他刀断了,还受了重伤,究竟哪里需要畏惧?

束发之后,谢揽将齿间的短刀取下,反握于手中。

好些年没受过这样严重的伤,他痛红了眼,痛的抓狂,痛的想抓一个人过来撕碎了,或者剁成肉酱!

他朝他们喝道:“愣着干嘛?一起上啊!”

他觉得自己此刻凶悍的肯定像条恶狼。

其实他笑了一下。

唇齿沾血时的这个笑,将前排一人瘆的向后退了半步,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下一瞬,一众人的目光朝谢揽身后望去。

而直到马蹄声很近了,谢揽好像才反应过来,微微怔了怔,转头望过去。

冯嘉幼放慢速度,停在城门外,看到他狼狈的模样,惊惶之下,心都要碎了:“夫君,我才离开一会儿,你怎么就搞成这样子了?”

谢揽惊醒一般,冷汗冒出来:“你跑回来做什么?”

“我跑回来怎么了?”冯嘉幼质问道,“之前义庄门口对付那些杀手,你不是说让我不必担心会影响你,害怕的话,扑过去抱着你都行?”

谢揽:“……”

她的眼睛在他身上匆忙乱看,谢揽却只盯着她的眼睛。

恍惚中,他竟突然明白了先前冯嘉幼执着的问题。

他是从何时开始觉得冯嘉幼与别人不一样的。

应该是在他们成亲之前。

那天二叔躲藏在书楼里,被冯嘉幼发现,误认为是贼。

谢揽当时还是大理寺的谢司直,为了救二叔,故意被擒获。

二叔要她也跟着一起当人质,她答应了。

二叔将他们锁在一起,驾马车载着他们出了城。

那会儿,谢揽心中就升腾起了一些分辨不清的情绪。

因为从小父亲就对他极为严苛,从他十岁小有所成起,冲锋他打头阵,撤退他来断后。

北戎大军压境,总是他提着刀,逆着人群前行。

在所有寨民眼里,他是神,流血不会死,受伤不会疼。

为了不让他们失望,他也一直在努力的成为神,最终孤勇的站在了最顶峰。

然而当他以一个小小文官被二叔挟持时,冯嘉幼义无反顾的陪他一起成为俘虏。

他知是假的,而她却以为是真的。

他的“无能莽撞”害她被抓,她竟还小心翼翼的安慰他这只是小小挫折。

从那一刻起,谢揽便将她和其他女人区分开了。

之后才会轻易的怜惜她,一再愿意为她妥协。

谢揽从前不曾经历过感情之事,不懂得也懒得多想。

今日冯嘉幼问过,此时又再一次跑来与他共同面对风险,他才终于领悟。

当时二叔用一条锁链,分别锁住他的左手,她的右手。

原来那条锁链,才是月老的红线。

即使冯嘉幼当时是另有所图,单凭她在前路未知的情况下,就敢陪他一起成为俘虏的勇气,她若不赢,谁又配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