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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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上辈子她一向对他的敬称,也不是五日前与他对质时那一声声嘲讽的“侯爷”,对平辈直呼其名本来是极度无礼的举动,名字却也是一个人最真实的身份。

谢遥眉头一皱:“可不可以——”

“不要唤你从前的名字?”韩昭打断了他。“可是,你若不是楚桓,又怎会如此在意我的想法?你若不是楚桓,你我又怎会有上一世的那段过往?”

“师父跟我说过,回到八年前重活一次的人,无论是我、我师兄、还是你,都有各人的因果所在。每一个人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会创造出一个新的世界,而我们三人都是因为曾经种下的因,而来到了这一个世界,我有未竟之志,师兄心动杀念,而你心存执念,最终便成了重活一世的果。”韩昭定定的看着他,声音平无波澜:“我今天想要和你说这些话,是因为你放不下作为楚桓的过去,却又要逼迫自己去埋没这些过去;我只想在这片旧地和我曾经一心向往的楚桓说一些话,然后过了今天,你便好好做你的谢怀远,我也绝口不提从前的事。”

他一急起来,又紧紧的抓住了她的手。她却没有预料之中的挣开,只是任由他把她的手紧紧包在自己的手心里。

他的脸上是一片视死如归的表情:“阿昭请说。”

阿昭,这是上一世的他对她最亲密的称呼。男女之间,称字是尊重,唤名是亲近。

韩昭忽然想起,在她以身作饵诱王家的人殴打自己时,比她刻意落在后方而出手相救的谢遥,除了在紧张之下不察直呼她的全名之外,似乎也不只一遍的叫过她“阿昭”。

在那千钧一发之间,人的感情是最真实的。他从不掩饰对她的悔意和执念,而她在危难之间,想到的也的确是上一世那光芒四射的紫衣王侯。可是……

“对于你的执念,在我还以为你只是重活一世的谢怀远时,我虽然觉得难以理解,但我非草木,也是有被感动到的。”她轻轻说着,幽幽的眼神似乎有些伤感,话音里却是坚定不移:“可是,知道了你便是上一世的楚桓时,我反而不知如何面对了。这一世的你从未犯错,甚至还不曾犯错便已在竭力弥补;可是,上一世的事,发生了便是发生了,我也无法回到上辈子,成为那一个韩昭。对于你的情意、你的信念,我很感激,可是我不知道如何接受。”

谢遥嘴唇微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终是欲言又止。

她在想,他会否求她给自己一个机会,或者再尝试用自己的感情去融化她、说服她。可是,谢遥只是温润而笑,他说:“我明白了。”

“谢谢你。”她也发自真心的笑了,眼里似有光影浮动。“……这一年有你为我庆生,我很高兴。上辈子说过的话,我还以为你要食言了。”

上一世的他,的确在韩昭的冠礼过后说过,以后每一年都要为她庆生。

没想到她竟还记得。他想,她还是不排斥他的,只是她想放下两人之间在上一世的诸多纠缠了,而且在这一世,她也做不来那个一心一意对他的、曾经的韩昭。

但是,他并没有觉得失望。反而,他看到了前路一片光明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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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沐过后,吏部考绩便密锣紧鼓的正式开始。主考的人选定了下来,陛下言道谢太傅劳苦功高,夫人又重病在床,不愿牺牲太傅和夫人相处的时间,考绩之事便不劳烦谢太傅了。继而便选了尚书右仆射主考外官、太府寺卿主考京官。

皇帝辛辛苦苦寻了个借口把谢钧剔出主考之列,这两个同样德高望重的主考官自也有其微妙之处:尚书右仆射隶属于尚书令所辖的尚书省,名义上是谢钧一系,可在朝为官之人,有哪个是没有野心的,皇帝这便给了他一个借着考绩而在官员之间建立人脉、立下威信的机会。至于太府寺卿,虽为三品大员,却是属于三省六部体制以外的人,掌管皇宫内库的太府寺卿和宫里的天家也远比和朝中各大世家更为亲厚。

韩昭回到御史台上值之时,御史大夫把她叫进了自己的廨房里,知她入仕还不到一年,没有经历过大小考绩,便跟她仔细说了考绩流程、主考监考的人选安排和御史监察的实际工作。

韩昭一边听着,一边点着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完了却忍不住问:“用朝中官员考绩朝中官员,这不是公然的官官相卫么?”

御史大夫理所当然的道:“这不是还有监考么?”

韩昭道:“可是监考也是朝中官员啊。”

御史大夫气笑了:“作为御史,韩中丞难不成以为你是什么也不用做的?”

韩昭想了想,一脸无辜的道:“下官只是知道身为御史,得火眼金睛的盯着主考监考,不得有一丝偏私的;可是,百姓怎么知道,又怎么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