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我去看他,你先回去吧。”唐宁说。
“不,我和你一起。”
“你不是不想见他的吗?”唐宁无语看向他。
司无岫道:“我不放心你们在一起,慕容独和我们都不熟,万一他被王员外收买,将你拿去喂蛊虫怎么办?”
唐宁神情复杂:“你觉得慕容独是那种人吗?还有,他若真的要对我下手,难道我不会反击?”打不过他也能跑啊。
“难说,毕竟宁儿如此心善。”司无岫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
“你不要把我描述得那么蠢啊,好像我是那种被人卖了还会帮着数钱的白痴。”唐宁怒瞪他一眼。
“怎么会,我只说了宁儿心善啊。”司无岫笑。
“可你并不是这么演的。”表情比台词要夸张多了,唐宁又不瞎,司同学简直浑身都是戏,奥斯卡一定是欠你一座小金人。
司无岫轻笑道:“所以我们还是一起去,免得宁儿被他拐走了。”
这结论是怎么的出来的啊……唐宁已经心累得不想去纠结,只好用忿忿的表情来显示他的不满。
看见自家少主和唐宁又在“打情骂俏”,玉荷很有眼色道:“属下对这本手札极有兴趣,想先回房细读一番,就不打扰二位了。”
雷鹏也说:“少主和公子去湖边时要多加小心。”
言下之意,他也不打算给唐宁二人当电灯泡。
真是特别的知情识趣。
最后又只剩下唐宁和司无岫两人,两人一边拌嘴一边走,溜溜达达地来到湖边。
夕阳西下,橙红色的光芒洒落在湖面,不见半点波光粼粼,黑色浑浊的湖水像是能吞没一切般,透着诡谲的气息。
而在湖边附近,避开魔尸攻击范围的地方,慕容独果然还没走,似乎低头在摆弄什么东西。
“咦?”唐宁好奇走过去,“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慕容独手里捧着一个扁圆的器皿:“是蛊虫的尸体,我想办法毒死了一些,正要拿回去研究。你也想要吗,我可以分你两只。”
唐宁看清碗里几只黑色的虫尸,差点没把晚饭吐出来。
这都是什么玩意,虫子本来就恶心了,这些蛊虫居然还长着人脸啊啊啊!
简直吓死个人!
昨天蛊虫聚成黑雾时飞得极快,又是一片黑压压的,所以唐宁没有看清楚,现在他无比后悔刚才提议要来找慕容独的事。
看到如此一言难尽的蛊虫,说不定晚上会做噩梦。
唐宁立马对慕容独摇头:“不用了,这些虫尸你留着就好,要是研究出什么来,到时候告诉我们就成。”
“好。”慕容独也没多话,准备收拾收拾就回去。
却没想到,这个时候,唐宁袖子里的小蝎子又开始探头探脑,悄咪咪地钻了出来。尾巴微微晃动,对慕容独表示欢迎。
“喂!”唐宁捏住小黑的两只螯钳,严肃教育,“不能随便跑出来,吓到人该怎么办。”
慕容独却并不在意,挺有兴趣道:“它对毒物如此敏感,说不定也对人面蛊有反应。”
说着,又把盖子掀开,将蛊虫的尸体凑到小蝎子的面前。唐宁想阻止他的时候已经晚了,只见刚才还安安静静趴在唐宁手背上的小黑,瞬间像打了鸡血似的跳进慕容独的碗里。
小蝎子用螯钳抱着人面蛊的尸体,如痴如醉大快朵颐,以吸食武者血气为生的蛊虫顿时被小黑反吸,身体瞬间瘪了下去。
小黑吃得连壳都锃光瓦亮,显得十分心满意足。
唐宁没好气地戳了戳它:“我平时饿着你了还是怎么的?”
小黑微微张开螯钳,乖巧趴在唐宁的手上,断断续续的意识传来:“饱……好吃……”
唐宁简直服了它了,长成那样的东西都吃得下去!
慕容独却道:“蛊虫虽然不带毒,但看断魂蝎的反应,这些人面蛊也是用毒养出来的。若能知道养料的配方,逆推找来相克的药物,应该能配制出克制蛊虫的毒-药。”
“对啊!”唐宁敲了敲手心,“差点忘了,还有这一招!”
也是唐宁对自己的专业还不太熟悉,忘了还有逆推这种方法。而且他平时习惯跟着司无岫的思路走,司同学不提,他也想不起来。
这样下去可不行,太依赖别人是会让自己退化的,唐宁并不想当个米虫。
他当即发挥出惊人的记忆力,把养蛊人的配方背给慕容独:“这方子是我和无岫在调查时发现的,应当就是养成人面蛊的配方。”
“不错,就是这个!”慕容独眼睛一亮,搭着唐宁的肩道,“有了它,我就可以配出毒-药来了,给我三天时间就好!”
“太好了!”唐宁也觉得很高兴。
但在场的人里,还有一个人不太高兴。司无岫扳着唐宁的肩膀转向自己:“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的。”
慕容独微微一愣,看起来还有点茫然。
唐宁赶紧对他说:“没什么,他那人就是紧张过头了。”
慕容独恍然:“我明白,我身上都是毒,寻常人见了都会紧张的。”
虽然司无岫绝对不是在担心这个,但唐宁觉得还是让慕容独就这么误会下去比较好,要不然司同学的男神形象又要崩塌了。
“那事不宜迟,我先回去研究配方。”慕容独道。他手里还端着虫尸的残骸,虽然已经被小黑啃得差不多了,但还能用来验证配方,废物利用。
等慕容独走远,司无岫已经面若寒霜:“我方才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多余。”
这一脸的不悦中还带了点委屈。
唐宁头都要大了:“我们方才在说正事啊,克制蛊虫的毒-药就要配制出来了,你难道还不高兴?”
“为何要高兴?”司无岫道,“宁儿和别人聊得火热,我却一句话都插不上。”
唐宁:“……”
别告诉我你是在吃醋啊!
司无岫目光黯淡,神情落寞,千言万语都抵不过他一声轻微的叹息,简直是此处无声胜有声。
过了半晌,唐宁还是妥协了:“下次要是再有这样的事,我一定先征求你的意见,把背书这种活儿交给你,总行了吧?”
“嗯。”司无岫瞬间恢复微笑,唇角上翘,仿佛从来没有忧郁过。
这演技,真是绝了。
同学,药不能停啊!
“宁儿,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恢复心情的司无岫好整以暇地看着唐宁。
“嗯?我忘了什么?”唐宁不明所以。
“吃饭前,你不是还在追问我,为何对赌约如此自信?”司无岫提醒他。
“是啊,我怎么就给忘了!”唐宁一拍脑门,因为乌卤面实在太好吃,结果他一顿饭下来已经把问题给忘在脑后了。怀疑地看着司无岫:“你该不是故意拖延的吧?”
“分明就是宁儿只顾着吃面,把我给忘了,怎么是我故意拖延?”司无岫一副看负心汉的表情看着唐宁。
唐宁无视对方的表情,问:“那现在总能说了吧?”
“天都黑了,不如我们回屋再说?”司无岫道。
“不行,现在就说!”唐宁觉得要是就这么回去,肯定后面还会被对方忽悠,必须趁现在他愿意说的时候赶紧问。
和一个如此滑不留手的人当队友,唐宁觉得自己真是非常的不容易。
司无岫微微勾唇:“还记得我说过,人面蛊的来历可能与我父亲有关的事情吗?”
唐宁点点头:“记得。”
这也是一个令他心存疑惑的点,因为司同学把相关资料都藏起来了,唐宁到现在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这两者关联起来的。
“我的父亲是元战。”司无岫突然道。
唐宁有点愕然,怎怎怎么猝不及防就说到了身世去了?
司无岫轻敲唐宁脑袋:“怎么这个表情,你好像不怎么惊讶?”
“我是惊讶过度,不知该如何表示。”唐宁感到有点晕眩,虽然他有原著的剧透,可是听到本人亲自向自己承认,感觉是很不一样的。
这么大的秘密,司无岫怎么就轻易告诉自己了呢?
“吓着你了?”司无岫揉揉他的头发,“总归以后你也会知道,我觉得先告诉你也无妨。”
“为什么要告诉我?”唐宁还有些不可思议。
“因为你是我的同伴,我们是一体的。”司无岫理所当然,“我不想对你有所隐瞒。”
“那你昨天还不肯告诉我蛊虫的来历。”唐宁皱了皱眉,“所以你隐瞒玉荷他们,是因为蛊虫是从宫里来的?”
“聪明。”司无岫称赞道,“我确实不想让他们知道蛊虫与宫里有关。”
唐宁的眉头还拧着,努力思考:“我记得,你今天问过刘管事,宅子的前任主人从前是不是做过官。虽然刘管事说不知道,可看他的表现,多半这前任主人就如你猜测的那样。”
“所以我若对你说,我已经知道了养蛊人的身份,想要向你解释清楚,无论如何也绕不开我父亲的身份。”司无岫无奈道。
“所以这才是你对我坦白身份的原因。”唐宁总算松了口气。
“这只是其中一个理由。”司无岫目光深深,“你看,我连这么重要的秘密都告诉你了,至少和慕容独比起来,我对宁儿才是更加真诚的吧?”
唐宁无语地看着他,真诚你还老占我便宜。
司无岫继续说:“我猜那具魔尸就是养蛊人的尸身,百姓们不是都在传,宅子的前任主人死后被后辈们扔进湖里了么?那么魔尸多半就是他了。在京里做过官,武学修为至少也是丹级的水平,所以蛊虫会选择以他的躯体为巢穴,从而操控他。”
“操控?”唐宁想到了什么,“对了,昨天看到的书里也说过,蛊虫是为了操纵别人而存在的。我当时就觉得奇怪,蛊虫会吞噬血气,一个搞不好还会死人,到底要怎么操纵。”
原来操纵的不是活人,而是死尸。
“所以撕走内页的人,就是利用蛊虫操控魔尸的人,他一定还在这座府邸内。”司无岫最后下结论道。
这番推论十分精彩,让唐宁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他用力拍了拍司无岫:“真有你的,这都想得到!怪不得你会答应龙姑娘的赌约,你根本就是胜算在手嘛!”
司无岫低头一笑:“我哪里比得上宁儿,宁儿才是真的厉害,脱个衣服都能发现藏得那么深的小阁楼。”
唐宁:“……”
不要再提脱衣服的事了啊!
“今晚还跟我睡?”司无岫眼带笑意。
“不了,今晚刘管事应该已经安排工匠把我的房门修好了。”唐宁面无表情。
“哦,是吗?”司无岫尾音稍稍上扬。
唐宁顿时警惕起来。
“我让玉荷跟刘管事说了,那扇门不必急着修,我们二人凑合住一间就行。”司无岫对他说,“所以估计这会儿你回去,那扇门还是坏的。”
“太卑鄙了啊!”唐宁泪流满面,怎么能这样呢。
“这样不是正好,万一你的房间又进猫了怎么办,有我在至少还能保护你。”司无岫语气温柔。
唐宁深深叹气,猫能有什么危险,最危险的那个人分明就是你。
这种被人安排好了的感觉啊……
回去以后,唐宁毫不意外地发现他的房门口还是空荡荡一片,只好拎着他的小包袱继续和司无岫挤在一间房里。
洗漱之后上了床,唐宁用被子在中间做了一个隔断:“睡觉的时候不许越界!”表情可凶。
司无岫被他逗笑:“好啊。”
唐宁狐疑看他,怎么答应得这么快?
“我不越界,但是宁儿越界了怎么办?”司无岫挑眉,“今天早上也是你主动到我怀里来的。”
“早上那个是误会,我当时还没睡醒,今晚绝对不会再这样了。”唐宁贴着墙边睡,他就不信这样还能睡到另外一边去。
司无岫意味深长:“那可未必。”
唐宁瞪了他一眼,除非你半夜翻到我这半边来,否则根本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的好吗,哥的睡相还是很老实的。
然而他还没有把话说出口,就见司无岫目光微冷,翻身下床,拿起桌上的剑便如猎鹰一般冲出去。
唐宁愣了愣,他差点以为司同学也是一言不合就到外面去了,但他瞬间反应过来,事情不对劲!
唐宁立刻跟在司无岫后面下了床,刚要踏出房门,就听见房顶上传来清晰的流水声。
果然是有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