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一个曾经当过场记的导演,一定比没当过场记的导演优秀吗?”
我眼睛瞪大,热血上涌。
“当然不一定吧!如果照这么说的话,曾经当过场记、配乐、编剧、副导、制片、摄影师、美术指导、服装指导、勘景、选角指导的人,不就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导演吗?不是嘛!按照这个标准,不就连演过男主角的导演就一定会比只演过男配角的导演还要会拍电影吗?不见得吧!”我越说越振奋,忍不住握起拳头。
“是不见得啊。”
“当导演是讲天分讲才能的,当摄影师也有当摄影师的才能,如果在才能的世界里还有规则可循的话,反而事事说不通呢。”我很乐意再接再厉:“见鬼了摇滚也是一样,摇滚可是靡靡之音的天敌,是讲发自内心世界的一种狂热,想要跟这个世界为敌的反叛精神,弹吉他是弹吉他,但就只是弹吉他,刷一刷,弹一弹,嘿嘿摇滚讲究的是更狂野的内在力量啊!”
我开始滔滔不绝地向这个医生诉说我对于摇滚的梦想,我对进军摇滚世界所做的准备,那卷即将开启所有一切可能性的deo录音带,那些在我脑袋里重播一亿次的狂热经典。
一讲就停不下来。
我想摇滚的梦想对我真的很重要,他可是上一世的我留给这一世的我最重要的遗产,其他不重要的东西我全忘光光了,就只剩下那种对摇滚深深向往的滋味。我想这个聪明的医生一定能够了解我在说什么,至少,他一定能够理解所谓的才能——所谓真正的才能,跟徐豪那种只是狗屎般连环幸运加持的假才能,是完全不一样的东西。
当医生打了一个有点刻意的呵欠结束看诊时,我还有点意犹未尽。
“记得下次来回诊的时候带着你录好的清唱带让我听听看,我会帮你保密的。”医生起身,伸了一个动作有点大的懒腰。
“我考虑看看吧。”我也起身,又咬了一口苹果。
真的很奇怪啊我手中的这颗苹果。
从我一进诊间就抓起来啃的这颗苹果,在我聊天的时候就不断地啃啃啃,现在至少过了两个钟头,竟然只啃掉了半个?而这个医生在听我说话的时候,同样一片接一片地拿起他切好的苹果送进嘴里,怎么碟子里还有两片没吃?
我歪着头,有点困惑地拿起桌上的两把手枪插回腰际。
“那就祝福你,早点让这一个还没被人发现的才能被唱片公司发现吧。”医生拍拍我的肩膀,还为我开门:“继续加油。”
“希望吧。”我有点腼腆,掂了掂手中的半颗苹果。
“另外还得谢谢你,没有在我的沙发上漏粪,省了我很多麻烦。”医生微笑。
“哈哈。”我干笑。
诊间关上的那一刻,我忽然想起了什么,却又想不大起来,只得将门反手带上。
就在离开诊所大门的时候,我瞧见护士正在柜台里头看八卦杂志。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下班啊?”我随口说。
“咦!”那可爱护士的表情有点惊讶。
顺着她的视线,我看见墙上的时钟。八点三十五分。
真是怪了,我进去那个诊间,才过了大概半小时吗?
怎么我觉得好像聊了很久似的。
这时我才想起来我刚刚把手枪插回腰际的时候,竟然忘记把里面的子弹清光了。
“……”我看着那扇已阖上的诊间门,有一种温暖直达燥热的异样感袭上。
让我亲近,却又想离得越远越好。
见鬼了原来看心理医生是这种感觉啊?
无所谓,暂时就这样吧。
等到这个医生听过了我下回拿过来的录音带,发表完意见再送他升天也不迟。
哈哈,这个突如其来的点子真不错,嗯啊嗯啊,就让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听过我摇滚deo带的听众在下一个瞬间死亡,感觉就是非常摇滚的黑暗传说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