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就走了,哪有什么为什么?”我笑着反驳:“我还睡着你的时候,我有说过走的时候要把你当行李箱带走这样的话吗?我承诺过你这只鸡什么啦?”
跳跳沉默了。
这个沉默不晓得是不是同样是练习很久后的佳作。
过了很久,大约十多分钟吧,跳跳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慢慢我才感觉到,她的沉默是不得不献给我的,属于她自以为是也属于我的记忆。在跳跳的虚构里,属于我的那一部分,恐怕有太多太多的她自行完成的拼图。
关于过去的,关于未来的。关于两个人的未来的。
“你嫌弃我的脸?”
“我从没假装那条刀疤好看。”
“你嫌弃我的工作?”
“我龌龊,不代表就匹配了你的下贱。”
“你不喜欢我?”
“我喜欢,跟你做爱。我也喜欢跟蓝姊做爱,我也喜欢跟阿水小冰桃子任姨雪雪小笨蛋波娃大奶宝肥妹娃娃阿水阿贞阿银阿露做爱。”
“你阿水说了两次,你到底有多喜欢跟阿水做爱!”跳跳大叫。
我转头看向那年轻的同行,用华语说:“喂,我想你又该踢我一下了。”
年轻的同行正在喝我买来的第五瓶啤酒,他笑了笑,看向电视画面里的雇主,跳跳大叫着我想这位同行想必也听不懂的柬埔寨方言,但我还是又挨了一脚。让我差点翻下床的重重一脚。
“现在你还想知道什么?”我舔了舔不断流下的鼻血。
“你一声不响地走,我会杀你。但我会自己拿刀,拿刀,拿炸药去杀你,因为那是我跟你之间的事。”跳跳的脸色从屈辱的涨红转成残酷的冷白,说:“我可以失败,我可以死。但今天不行。”
“所以你是为了你的姊妹?”我不得不笑,否则我没把握我脸上是什么表情。
“如果屠杀只是巧合,你为什么不帮我们姊妹报仇?”跳跳压低声音。
如果不刻意轻描淡写地问我,那话里饱满的恨意绝对足够吼破我的耳膜吧。
“因为我根本就不在意啊哈哈哈哈哈哈。”我用力大笑:“跳跳!你明明就那么了解我,怎么会假装不知道答案啊!哈哈哈哈哈哈我还很庆幸那个胆大包天的杀手搞出奇怪的巧合,让我的肩膀从此轻松得不得了啊哈哈哈哈哈哈!还有那些什么都搞错了的白痴黑帮,我也一并感谢他们呢哈哈哈哈!”
大笑的时候,我没注意到跳跳的表情。
因为我笑得前俯后仰,笑得无法看她。
“最后一个问题。”
喔,这么快就到了最后一个问题了吗?真可惜。
这可是跳跳跟我久别重逢的约会呢。
跳跳的声音变得非常非常的细:“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你会做出一样的决定吗?”
“不会。”
“……”
我满不在乎地看着天花板:“我会亲自杀了你们全部,这样你满意了吧。”
跳跳的表情我还是不知道。
我完全不在意。一点都不在乎。
或许是电视画面里的跳跳做了一个手势或什么暗号吧,年轻的同行放下不该属于他的我的第五瓶空啤酒,慢条斯理站了起来。
我真好奇跳跳下令赏给我的最后一击长什么样子。
这同行从容不迫地走向我,双手微微打开,手指关节啪啪作响,依照我贫弱的想象,这个小老弟大概是想温柔地捧着我的脑袋,然后瞬间将它旋转到永远也无法回复的状态。犹如那一段夜夜睡在不同女人奶子上的岁月。
虽然这绝对不是我死前最后的画面,我还是专注地看着那双手。
“为什么你要说谎?”跳跳忽然开口。
那双手稍微停顿。
“我不只说谎。”
我淡淡地说:“我还会让你觉得你自己是一个大白痴。”
说完,我从床上弹起来,一拳不偏不倚打中这位年轻同行的下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