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你老是把自己说得那么厉害,你肯定不是害怕黑帮吧。”
“我怕黑帮个屁!我原本就打算把他们通通抄了,只是他们抢先一步而已。”我无可奈何地大声叹气:“可惜啊可惜,他们干掉了那些妓女,我反而没有把他们干掉的理由不是吗?”
“所以你是害怕报仇吧。”医生的身体微微前倾,手里把玩着方糖。
“报仇?我跟黑帮之间没有仇啊!”我啼笑皆非了我。
“你很害怕失去重要的东西,所以,只好假装失去的东西一点都不重要吧。”医生又捏了一颗方糖,轻轻沾着咖啡,一沾一沾的,最后才让它整个沉下去:“这么别扭的个性,真是辛苦你了。”
“什么跟什么啊?别以为你是心理医生,就想瞎掰我的内心世界。”我很不屑。
“你害怕报仇,是因为你害怕你跟黑帮之间有仇恨。为什么你跟黑帮之间有仇恨,就是因为你跟那些妓女之间有情义,而这一点却是你最忌讳的。你拼了命就是不想承认你跟那些妓女之间有情有义,免得你太过伤心难过而崩溃,实在是别扭到了极点。”
“这些都是心理学的教科书教你的吗?”我嗤之以鼻。
“其实每一个人失去重要的东西,都会伤心难过的,而我们伤心难过,也是一种爱的表现,代表我们很在意那些逝去之物带给我们的回忆,那是一种情感痕迹——”
“情感痕迹个什么鬼啊?”我忍不住打断医生的连篇废话。
医生没有生气,只是朝那杯咖啡又丢下一块方糖:“而你,你当然也会伤心难过,而且面对许多至亲朋友的死亡还不是普通的伤心难过,你恐怕是伤心难过到了顶点,所以才会转换成另一种极端的方式去逃避它。”
“啊?”
“不,不只是逃避,你是全面放弃面对自己。你干脆欺骗自己一点也不在意,于是彻底忽略心里的真实感受,甚至在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也拒绝诚实检查自己的感觉。但金先生,你一直是一个内心温柔的人,却用这种残酷的方式对待自己的情感痕迹,这其实是一种另类的惩罚啊。”
“惩罚?我在惩罚我自己?”
我真的快笑死了,他根本是胡说八道啊:“我为什么要惩罚我自己啊?那些妓女会死难道是我的错吗?见鬼了我天天都在嚷嚷我要一走了之啊!坦白说,事后回想起来我真的是太爽啦!那个时候的我根本没有现在的我百分之一厉害,假如那天晚上我还傻乎乎待在镇上,那些黑帮走狗想从那堆妓女窝里把我抄出来搞不好还真的会成功!你知道那些黑帮会怎么先恶搞我才把我交给军队吗?你知道泰缅边境是什么样无法无天的地方吗?我彻底逃过一劫啊我!”
·我笑到差点跌下沙发。
·“金先生,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那么害怕跟别人有亲密的情感关系呢?”
·“够了。”我的耐性已经到达了极限:“谁会跟妓女有情有义啊?”
·“在心理学上有很多针对你这种不敢与人建立亲密关系的精神分析,不过我知道那些分析即使是正确的,你也照样不屑。如果你不屑,那些分析也等同于垃圾。”医生似笑非笑地说:“所以我省下解释药方成分的步骤,直接喂你吃特效药怎么样?”
“特效药?”我跷起二郎腿。
“这样吧金先生,在你的幻想世界里,你是一个杀手,那么你杀一个人的价码是多少?”医生又捏了一颗方糖,轻轻地浸了半颗在咖啡里。
见鬼了那咖啡还能喝吗?等一下别说是给我的啊。
“你想做什么?”我有点不自在。
“我看不如让我聘请你,帮我杀了那些泰缅黑帮的恶棍吧,只要当年有份杀那些刀疤妓女的,通通杀光,一个也不留。既然是我聘雇你,你就不需要把干掉黑帮当作是帮妓女报仇,而是公事公办。银货两讫,怎么样?”
“合约可以是这样没错,但有一点恐怕无法通融。”我冷笑,拿起枪对准医生:“死人是没有办法下单的。”
“……我同意。”医生笑了,两只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不过汤匙是杀不了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