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哭,但一滴眼泪都没办法掉下,像棵枯萎雕零的老树,了无生机。
我明白,这哭泣并不是懊丧或忏悔,也不是想交易对方的怜悯,而是精神崩塌。
完全的崩塌了。
所以,郭力一滴眼泪都没流,但他的样子却比悲痛欲绝还要更深的无望,他彻底的认输,没有底线的拋弃,除了
“我只求你放过我,将令狐的尸体还给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郭力沙哑地哀号。
柏彦先是震动了一下,随即又陷入输家的面孔。
他果然果然知道「另一个我”杀了那个死同性恋
柏彦机械式地指着床底下,什么也没有辩解。
说了又有什么用呢?另一个人格这种事,全世界只有美国好莱坞电影里的法官跟陪审团愿意相信。
看到柏彦终于允许郭力接触尸体,郭力如释重负吐出一口气。
他当然知道尸体不是在床下就是在柜子里,如果尸体还没被支解的话。但没有柏彦的允许,谈判就不能独断地进行下去。
不知从哪出来的精神再度注入郭力一整天都没有进食的身体,他连滚带爬到柏彦床边,将挡住尸体的杂物与鞋盒扒出,迫不及待拉出令狐的尸体,这时可不是害怕尸体的时候。
冰冷僵硬的令狐被郭力拖出。
无孔不入的苍蝇在他的嘴角、鼻孔、眼珠上跳跃产卵。
死去的令狐只不过是丢掉了灵魂,他还留下营养丰富的蛋白质供乱七八糟的生物在上头孵化,在内脏里啃食。
遗爱人间,到底应该禁止遗体火化。
令狐的尸体,像一串断断续续的删节号,要说不说的,将句子硬生生断在那边。
令人难受的气氛,却又不得不替这个场景说句台词将模糊的句子给接下去,谁都好。否则一旁的灵魂都将失控。
“对不起。”
柏彦机械吐出这三个字,复又将整张脸深深埋在身体里,就像找不到壳的寄居蟹。这是他言简意赅的台词。
郭力一楞,随即明白柏彦在说些什么。
柏彦在为他的横刀夺爱道歉。
“不,我们我们都错了要不是因为我平常太疏忽令狐始终一个人的感受,今天就不会演变成这个样子。”郭力突然觉得很悲哀,内疚的感觉从现在才开始真正反噬。
这种反噬,会咬出早已消失的良心跟种种具不良影响的正面人格,我可不能放任他们继续如此有道德意味的对话。预言会变得难以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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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2)
“已经做对的事,又何必改变?”我想起海伦仙度丝的广告词,赶紧换了一双布鞋走下楼。
“所有的一切都被我毁了,都被我给毁了无论事情怎么发展,我都不该做出这种事”郭力懊悔不已,我听见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声音。
柏彦无言以对,他大概觉得对方崩溃过头了。
我轻轻旋转开钥匙仍插在门把上的房门,讶异地站在门口。
“啊!”郭力吓了一跳,整个人跳了起来。
柏彦不知发生了什么状况,立刻从浴室冲了出来,但因为他刚刚蹲姿太久的关系,一出浴室就踉踉跄跄地被尸体绊倒。
我两腿发软,慢慢扶着门缘蹲坐在地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瞠目结舌,指着地上明显是一条尸体的令狐。
他的胸口还插着那明亮的尖刀。
郭力大口大口喘气,完全被突如其来的状况给吓呆了,就跟我与颖如起初交锋时瞬间挫败的情况一样。
柏彦一看是我,立刻两眼无神地颓坐在地上,一副“把我抓走吧,别再折磨我了。”的疲惫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