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点搭理她的意思也没有。
不知不觉,小恩的视线已跳出属于她的第一人称,从旁观察这荒谬的画面。
这未免也太莫名其妙——
一个援交妹缴出浴巾后,只能一丝不挂地看着躺椅上的裸男。
但裸男一整个不想动。
除了局促不安之外,还可以从辞典里找出二十几个成语形容此时的糟糕。
早知道至少也穿条内裤再出来……小恩大悔,这烂房间甚至连张多余的椅子让她坐下都没有。
地板?地板是凉的,而且随着尴尬越来越凉。
这尴尬像一块正融化的冰,从小恩领口背后滑下,脊椎起了一阵哆嗦的麻。
静默持续,墙上的黑白时钟切切切切地刻动。
过了五分钟,两个没穿衣服的男女形成一种难堪又变态的对峙。
视觉的领域毫无变化已彻底呆滞,逼得小恩的听觉跟嗅觉特别敏锐。
隐隐约约,除了黑白时钟的刻动声,依稀从左边墙后、另一个住户那传来歌手康康翻唱张学友的名曲“蓝雨”。
〖黯淡的星 微亮的天 整夜里无眠
忍不住要对你多看一眼
站在你窗前 心中是她被我遗忘的脸
她说等着我好疲倦
迎着雨点走出你淡蓝色的房间 记得你说离别要在下雨天
就像你已明白有一天它会实现 原谅我不对你说再见〗
那低沈浑厚的歌声不断重复、重复,从头到尾就只这一首。
除此,小恩闻到一股浓郁的烟硝味。
这种莫名其妙的味道,让小恩无论如何没法镇定下来。
“对不起,你到底……想做什么?”小恩的脚趾蜷了起来,快哭了。
男人的眼皮一动不动,视线却缓缓挪了过来。
“如果没事,我想走了。”小恩蹲下,不想再光溜溜了。
男人这才勉强开口:“等一下,有事请你做。”
小恩抬头,说话时男人的耳朵好像红了。
大概是不想让小恩陷入更深的不安,男人慢慢坐直身体,正面朝向小恩,而视线也毫不回避地盯着小恩的胴体。
这姿势很像刻意凿出来的、自以为帅的石膏像,但在接下来持续变态对峙的五分钟里,男人的下体一点反应也没有。
小恩忍不住想:“该不会是个没办法勃起的人吧?因为奇怪的自尊心,所以一定要我等到他自然勃起,而不要我帮帮他吗?”
这一猜,真是尴尬到了极点。
应该做些性感的姿势帮他一把吗?还是管他三七二十一,走过去……
不,绝不,宁可站起来捞了衣服就闪人,也不想大刺刺走过去用嘴帮他。
用那种方式结束对峙,太羞辱自己了,也很容易激怒他。
这当小恩一筹莫展、又快哭出来时,房间门缝底下传来窸窣的沙沙声。
“!”
男人触电般冲向门,一手抄起从门缝底扔进来的物事,一手将门飞快转开。
门外空荡荡。
只看见楼梯后的,对面人家的一堵水泥墙。
如果刚刚有人从门外丢东西进来,不管脚步放得多轻,应该多多少少会听见踩在生锈的铁制悬梯的声响吧!全身缩成一团的小恩也呆住了。
男人对这样的结果有些失望,却也显得异常激动,用笨拙的手指竭力做出最保险的精细动作,将手中的物事——一只牛皮纸袋,几乎毫无损伤地拆开,毕恭毕敬地从里头捧出一小叠纸。
小恩傻眼。
男人转身,单膝蹲下,将那叠纸慎重地交给小恩。
“读给我听。”男人像个听话的孩子,语气温柔。
“念出来?”小恩摸不着头绪,看着纸张最上面的两个字:蝉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