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不守本分的流浪狗,趴在门口阶梯上,看着马路上偶而飞驰而过的夜车。
它两个名字都喜欢,被叫什么也无所谓。
只不过要它从此以后只能被叫一个名字,它恐怕会有点落寞。
深夜无人,她迳自拿起压在应征履历表上的啤酒罐,走到门口,坐下。
罐子上冰冷的水珠从她的指缝中渗出,滴在地上。
“那个漂亮的女孩,一次也没有来过了呢。”
有点怀念那段一起拿着空啤酒罐,坐在阶梯上嘻嘻哈哈的日子哩。
打开拉环,喝了一口。
好苦。
带着微笑将啤酒倒进脚下的排水孔,淅哩呼噜,淅哩呼噜。
然后捧着空掉的啤酒罐,按照约定,想了一下她。
有点踉跄的排气管声噗噗噗接近,一辆方向灯坏掉的摩托车缓缓停下。
男孩还戴着安全帽就下车,看样子不像是要抢超商。
女工读生看着他。
这个他,这个不知道是无敌罗唆还是超级闷锅的乳八筒,今天晚上肯定是要来跟她抢狗来着。
不管,等一下一定不能输给他。
“嗯。”乳八筒走到她面前。
“嗯?”她注意到,他的手里拿着一把牙刷。
长飞丸加黄金梅利抬起头来,目不转睛地看着这突兀的画面。
牙刷?
她的心突然跳得很快。
“那个。”
“嗯?”
“潮与虎早就下档了。”
“嗯。”
“黄金梅利号也被鲁夫烧掉了。”
“嗯。”
“干脆我们一起叫它,太阳狮子号,好不好?”
“好……好啊。”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罗唆啊,心跳得好快好快。
等等,为什么要一起叫?
“还有,那个,有一个还算有一点可爱的女生,就你也认识的那个。”
“所以?”
“好久以前她给我一份问卷,叫我帮她填,可是……那是一张关于化妆品的问卷,我又不懂,所以只好答应她,如果我将来有女朋友的话,一定会请她帮我把它填好,然后再交给她。”乳八筒的声音有点急促。
他突然忘了怎么在说话时好好呼吸,竟越说越喘。
“嗯。”女工读生哑口无言。
今天的八筒,多话得好反常。
“你知道,我们乡下人最讲义气,也最讲信用了。”
乳八筒拿出口袋里这张折了又折、皱得要命、随身携带数个月的问卷。
“那……你可以帮我把它填好吗?”
“……好啊。”
女工读生接过惨遭凌虐的问卷。
久久,大概三秒。
三秒,足够让麦可乔丹投进六次逆转球了。
“这算是告白吗?”她很努力才吐出这一句话。
“不算。”乳八筒艰辛地举起手中的牙刷,全身紧绷:“加上这个才算。”
“干嘛……送我牙刷?”女工读生耳根发烫。
“我想了很久,实在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据说这是一个男生很喜欢一个女生的时候,一定会送的礼物。”乳八筒手有点抖,递出牙刷:“应该有它的道理。”
“那……好啊。”女工读生接过,感到异常的莫名其妙。
但身体好热好热,有一种快要哭出来的冲动。
“那就是在一起了吗?”乳八筒吃力地靠近一步。
“也可以……嗯。”女工读生努力不后退。
两个人都很勇敢地看着对方。
在这个距离里,足够发生很多很多,好几年后还是难以忘记的回忆了。
至于趴在地上的那个它,不管过去是叫长飞丸,还是叫黄金梅利……
应该不必再担心以后要被叫什么的问题了。
于是它有点酣酣地闭上眼睛。
男孩抱住女孩。
一阵淡淡的风儿吹过,狗儿忽地回头。
登。
无人经过的电动门打开。
好像是,甜甜的祝福似的……
※※※
对不起。
我想说的是,对不起。
也许我想的跟你们不一样。
遇到一个愿意为自己牺牲生命的人,很美好,就像遇见月老里,那个愿意为你挡住子弹的男孩。
但是,遇见一个让自己愿意奉献一切的人,也是万不可求。
不是命运降临了小恩,而是小恩扑向了命运。
而不论这一切,我知道这个结局让很多美好结局的基本教义派感到失望(这个教派势力最大),因为我找不到让死者复活的咒语。
写作最煎熬的,不是竭尽心思拥抱读者,而是丢下读者。
……尤其我用了七年才让市场拥抱了我,人最好惜福一点。
但我知道,真正做到舍弃读者的期待,才是创作再一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