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琳琅满目的饮料柜前,颇为犹豫地看著咖啡那一排。
「你说。」
「把剩下那三个臭小孩各砍断一只手。」我打开饮料柜的门,冷气扑上了我的脸,让我精神抖擞:「让他们再也没
办法一只手抓滑鼠
另一只手按快键,以後就不会沈迷线上游戏了,我想对他们以後的人生大有帮助。」
「这我办得到。我不会砍在关节上,让医院绝对缝不起来。」鬼哥保证。
「交给你了。保持心情愉快。」我挑了一瓶罐装咖啡。
「保持心情愉快。」他挂掉电话,马不停蹄砍手去了。
我回家後立刻向沙发报到,又狠狠睡了它一次,直到半夜才醒来。
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视确认新闻。头一次我觉得这个世界跟我很亲密,所有的社会案件我都掺了一脚
……我想这就是我
为何如此疲倦的原因。
在媒体与检警团团守备下,李泰岸还活得好好的。但晚间新闻的重点不在南回铁路怪客案,而是今晚骇人听闻的虐
杀国小男童案。
「行政院长宣示要扩充警力全力防堵犯罪,社会的治安依旧是况愈下;今晚稍早有两个国小男童在家惨遭谋杀,一
个小时後又有三名
国小男童的右手被人砍断,送医急救後已无生命危险,但断肢遭到刻意破坏并无法以手术接回,手段十分凶残恶劣
。据了解,警方已
掌握特定线索,高度怀疑这五名男童遭人杀害皆是同一人所为。请随时注意本台报导,我们随时替你掌握最新消息
。」
我揉著眼睛。
好样的。
只见主播带著公式化的微笑,继续念著另外一条新闻:「另外一则报导。一名中年男子倒在公园凉亭外一百公尺处
,全身遭人砍伤一
百多刀,失血过多,当场丧命。根据社区监视器画面可以清楚看见,被砍的男子疑似身上携带刀械,被一群飙车族
拦下盘问後遭到砍
杀,原因不明,目前不排除是帮派纠纷下的械斗。警方尚未证实持刀男子的身分。」
我愣了一下,肺页里积塞著污浊郁闷的空气。
画面停在一名中年男子倒在街口的血泊里。
一抹酱红色在昏暗的路灯下,涂行了好长一段路。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
依稀,门缝底下有黑影晃动。
我打开门,只看见地上的黄色牛皮纸袋。
24
台风在新闻气象预报里变成一个红色的圈,慢慢靠近台湾。
雨开始下,忽大忽小。
丧礼的塑胶棚子就架在马路中间,穿著黑色海青的师尼们诵念著往生咒。
真正参加鬼哥的公祭寥寥数人,理所当然都是我没看过的生面孔,在现场走动询问的警察都比亲朋好友多。不知是
带著水气的风太冷
还是气氛真的很萧瑟,所有人都微微缩著身体。
比对鬼哥遗留在现场的刀子上的血迹,所有证据都显示鬼哥就是杀死两名男童、砍残三名男童的凶嫌,所以来到现
场拈香的亲戚朋友
表情都有些怪怪的,并不多话,只有在接受警方询问时才会压低声音,窃窃私语鬼哥的反常行径。
想挖点八卦的记者当然也不请自来,尤其是在他们知道受到杀害的五个国小男童就是前几天轮暴同班女童的少年犯
後,对「见义勇为
」的鬼哥可感兴趣了。
这麼多人,就是没有人走到白帘後瞻仰死者仪容,因为鬼哥家属给的红包太薄,被砍了一百二十几刀的屍体被殡仪
馆缝得支离破碎,
好像恐怖电影里的粗糙装饰。谁敢看。
我向鬼哥的黑白照片鞠躬,合掌拈香,奉上了两倍於尾款的白包。
走到白帘後,我看著棺材里几乎认不出来的鬼哥,有种荒谬的超现实感。
「你做得很好,你瞧,这是你应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