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凭靠在天桥护栏上,邹哥抽着烟,慵懒地吞吞吐吐。
无视危险的高度,rneverdie一屁股大刺刺坐在护栏上,顾盼自得。
就在一天以前,他还是一个被囚禁在厕所的蛆虫。
而现在,他自己起了个视上帝无物的名字。
邹哥将烟蒂抖落,随着风吹落在底下熙熙攘攘的行人头上。
「每个人都有想当杀手的理由。有人是为了赚钱,把杀人当作打卡上班。有人是想听到别人惨叫的声音,所以很享受把刀子插进对方内脏的感觉。有的杀手觉得自己是正义使者,杀人就是帮社会清除害虫。更多杀手不晓得为什么自己要干这一行,只知道没能完成制约前不能停止。」
rneverdie没有回话。
「以上,哪一种杀手比较变态?」邹哥朝旁瞥了一眼。
「……有差别吗?」rneverdie的直觉。
「很好。」邹哥点点头,说道:「如果一个人的职业是削铅笔,不管他抱着什么心情在削铅笔,只要把铅笔削好了,就是好的削铅笔人。如果他没办法把铅笔给削好,就是一个差劲的削铅笔人。」
rneverdie皱起眉头。
……这算什么比喻啊。
「要干这一行,现在你得作两个决定。第一个,你想我当你的经纪人吗?」
「我没得选择。」rneverdie强硬地说:「你也没得选择,你得让我入行。」
对这种充满强烈威胁的眼神,邹哥倒是不屑一顾。
不过,话说回来,心理正常的平凡人是绝不可能当杀手的。
眼前的极端疯子,稍微导正一下,或许……
「第二个,你得决定一个退出杀手这行业的方式,我们说是「制约」。」
「……」rneverdie不明白。
「在你第一次动手前就得先想好,想好后,除非你在任务中翘毛了,否则在完成制约前绝对不能退出。」邹哥用了稍重的语气:「这是规矩中的规矩。」
「不理解。」
「也就是说,你可以订定这样的制约……当你有一天结婚了,就无附带条件地退出杀手,到时候没人可以强迫你干下去,我也会把你的联络方式从我的手机里删掉。」邹哥继续解释:「但如果,你一天没有结婚,就得一直接我的电话。」
「了解。」
rneverdie倒是有点雀跃起来了。
这一行真不简单,越多的特殊规范反而显得这一行的神秘价值。
而自己也即将加入这一群尽解这些秘密的杀手,一想,心头火热了起来。
「不过,通常大家都怎么定的?」rneverdie好奇:「杀满几个人就退出?赚到多少钱就退出?」
「别拿别人的想法当参考。」邹哥白了他一眼。
「……」
「想好了也不必告诉我,你自己知道就行。」
邹哥想起了,阿莫退出杀手的制约。
阿莫在电话里曾提到过,等到u2合唱团来台湾办演唱会的那一天,他就退出。
「你喜欢u2?」邹哥随口问。
「很讨厌。」阿莫拒绝往下讨论。
邹哥不是一个冷酷无情的经纪人,所以底下有六个杀手跟他分享片段的人生。
阿莫愿意将他隐藏在心中的制约说给邹哥听,邹哥有点珍惜似的保存着。
理性上,邹哥当然可以接受这一个为了生存不得不杀掉阿莫的神经病新人。
但情感上,他不由自主憎恶这一分来自杀手世界的理性。
两者平衡的话或许是最佳结果,莫过于,在某个诸事不幸的晚上,这个神经病新人接了一张没人想接的烂单子,与目标来个尸块黏满地的同归于尽。
rneverdie没有注意到邹哥复杂的表情。
他专注地看着天桥底下的熙攘人群,思考着关于制约这一件事。
没有花多少时间,他有了很奇异的答案。
他看向邹哥,再一开口就是最现实的问题:「干这一行,怎么收钱?我的身手越好,就值得越多报酬吗?」
「我给你多少,你就拿多少。」邹哥直接说出最后答案。
邹哥底下的杀手只能说要不要干,不能向他多要,因为他从不少给。
这是当经纪人最基本的职业道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