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高,地很远。
杨铁就这般幽幽向前飞了不知多少时间,直到他第三次从昏迷中醒了过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地面之上,双手双脚摊开呈大字形的仰躺在地。四周仍是雾蒙蒙的一片,也不见人,不见物。就连刚才还可见的连绵山峦也不见了踪影。整个世界就似一幅水墨画卷一般,空旷的灰白。
目力所见虽然极远,但直到被氤氲灰雾掩盖视角的地方,仍不可见一点起伏,平坦的地面就是荡不起一线波涛。杨铁拍拍屁股坐了起来,他到现在仍不明白自己为何到了此处。而且既然被动的来到了这个地方,那又为何却没有人来见他。
他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却还是不知道自己所在何方。是不是在冥府?亦还是西方所说的极乐世界?看了看四周,杨铁自嘲的笑着:“怎么看也不是西方极乐嘛。”灰白色的世界,一团一团的黑雾,间中带着淡淡的阴深湿气,倒与神话故事中的地府极为相似。
杨铁仍在四处打量着,浑然未见脚下的土地突然如漩涡般转动起来,沙沙的土粒移动声极为轻微,如果不仔细辨别,极不容易发现。漩涡中突然有一个黑色物体浮起,紧紧一团黑液包住了它的身形。
直到此时,杨铁这才发现了这边的异变,他跳将起来,一蹦三尺多高,大叫着迈开脚步远远的跑了开去。只是脚下还没有移动达丈许,忽觉腰上一紧,接着不管他如何使力,脚下再也移不开半步。
他低头往腰上瞧去,便见一闪着黝黑墨冥之色的大镰刀勾住了他的身体,锋利的刃口闪闪发亮着,似要择人而食的张开自己森白的獠牙。杨铁抖了抖身体,他有些害怕。
慢慢回过头去,入眼只见一着大黑袍的人虚空凝立在他身后,那宽大的袍子黑亮非常,似一拧就有墨水滴出一般。
再往上瞧,却再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有他的脸上带着一张森白的死神面具。但让人奇怪的是,面具上没有五官。只是平平整整一块嵌在了脸上。
“请问,你有什么事?”杨铁实在受不了这种压迫的气氛,就算是现实中,他也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事情。
虽然不可否认,他是被暗杀致死的,但从发生到结束,只是短短一分钟的事情,当时还没来得及让他感到恐惧,便就已经结束了。
可现在面对这个人,杨铁却发现,自己的胆子还真是有够小的。
死神抬起头来,诡异的面具上突然泛起难明的光泽,淡淡的乳白色光芒中居然有着一丝丝圣洁的味道,杨铁不觉看得痴了,却是在同一时间,勾在腰上的镰刀一紧。
那死神偕着杨铁,如风一般行了起来。
杨铁恍然间从面具的光泽中挣脱,就又听见了熟悉的破风声,他本能的哇哇大叫,两目一扫,就见两边焦黑的土地以着迅捷的速度向后退去。两眼一翻,就又晕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极短的时间。
杨铁只觉得屁股腚上传来剧痛,便幽幽从昏睡中醒转。
他摸了摸屁股,这才发现自己又是一屁股栽坐在地。
在他对面半空中,便有一个死神凝立着。
杨铁摸着屁股站起来,此时他的身高,只到了那死神的腰部,但如果站在同一水平上,杨铁倒要比那死神高半个头。
死神突然伸出右手,平伸到杨铁面前,那颀长的镰刀堪堪到了杨铁面前,镰刀上攀延直上的蔷薇花枝也被杨铁双眼看得一清二楚。杨铁被他吓得怕了,一见他抬起手臂,条件反射的就想要往后躲去,只是脚下却是一个不稳,又摔了一个不轻不重的屁墩!
杨铁尴尬已极,他似乎还听到了那死神嘴中的轻笑声。
“去那。”
死神以着古怪的金属声调,伸手向杨铁指明前进的方向。
顺着他手指所指之处,杨铁抬眼望去。这才发现,此时两人所处的地段早已出了无边的平原所在,四周所见也不再是一陈不变的灰白之色,空气中倒是可见不少黑色如花瓣的物事从远处随风飘扬而来。
脚下的土地仍是焦黑一片,寸草不生,但在十丈开外,却有一条黑色如墨的大河蜿蜒。河流很宽,水势却并不是很急,离得这么近也只能若隐若现的听到轻微的水声。但河流的宽广却到了极致,至少穷目力所及仍不可见对岸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