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围得水泄不通,萧母被气得心悸。盼了十月的孙儿,竟是呈现妖态,连化形都无法做到的半妖。如若在平时,以他萧府之力,尚能慈悲留它一命。可现今,人族妖族开战,关系破裂,留不得的。
柳时音扶着萧母,眼里闪露出得意。不枉费她忍耐十月,每日看他们恩爱携手,晃眼得很。
其实,她早知她是妖,能容忍至此,为的是要她孤立无援,肝肠寸断。柳时音想着,觉得心中浊气倾吐,顿时清爽了不少。这十月来所受的屈辱,通通得还回来。丫鬟仆人的可怜?虚情假意那一套,她见多了,背地里怎么说她的都有。她不屑于去深究。公婆表面的怜惜,最终还是敌不过萧氏子孙的名头。即使那个女人来路不明。
人们常说,杀人诛心。她就是要让她眼看着被昔日所爱背叛。众叛亲离的滋味,她要她好好品尝。
人啊,有时比妖更狠。
柳时音身形弱柳,依旧那副菩萨心肠,我见犹怜。搀着萧母,眼中含着不可置信,又带着几分悲天悯人的怜惜。于所有人看来,她是善良仁爱的当家主母。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恨不得晏悉去死。连着那个怪胎。
她当然知道晏悉多么无辜。那个未化形的半妖,是她亲自准备的。晏悉有没有怀孕,已经不重要了。
众人心中不愤,摇旗呐鼓,势必为被诓骗的少主讨回公道。他们总以为,大多数人认为的便是对的,他们自身就是正义。
世人愚蠢,对她有益无害。嘴角闪过一丝不易查明的笑意。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不知所措的晏悉身上。
空桑锦抱着未化形的半妖,心中盘算着是否该表现得可怜无助些,毕竟此刻她是个孤苦无依,生产之日,身旁无一亲近之人的可怜孕妇。
柳时音面目逐渐狰狞,露出可怖的神情。周围的人像是被某种怪力拉扯,变得诡异不堪。或是神态,或是行为,又像是机械木偶,了无生机的透着死气。府中的雾气越来越重,渗透到每一处角落,连府中每个人身上都沾有浓重的雾气。浓雾弥漫围绕着空桑锦,像是想渗透进她的身体,又好似被某种外力阻隔。迟迟不进的浓雾只得围绕着她打着旋,步步逼近又连连后退。
怀中的半妖许是因为刚出生不久,还未显现出样貌。脸上五官皆无,面部平整。是人首兽身。皮毛上沾有干涸的血液和透明粘液,透着腥气。
大风把木窗吹得作响,天色暗得如同黑夜,遮天蔽日般的压得人喘不过气。
“诞下妖物,又与妖族勾结,我萧家容不得你!”
萧旻不在,柳时音终于吐露真言,报复性的高声喝道,宣泄心中恨意。眉目不再清秀隽永,只和着这诡异的氛围更加可怖。白皙的皮肤在浓雾缠绕下变得灰色暗沉,碧绿的镯子透着晶亮的幽绿。
萧家老爷与夫人像是变了个人,麻木木愣,只板着脸,怒目圆睁的指着空桑锦,和柳时音一起讨伐着她。
层层叠叠的堆满了人,无不指责呵斥,对她赶尽杀绝,不留生路。
空桑锦抛开婴儿,倒不是她心狠,只不过这孩子,由幻术幻化而成,算不得生命。
拍了拍裙摆,站起身,环视周遭,冷冷笑着,毫无深陷囫囵的窘迫,只是敛着情绪对着众人。如果她们还能称之为人。
“你生于异族,其心必异,怎可能诚心归于我族,必是那妖物的敌探!”
柳时音说罢,挥出锦绣,手握剑柄,杀意腾腾的指向空桑锦胸前,隔着衣物,已能感受到剑气。
空桑锦笑着将剑移开,手中即刻幻化出一朵血色莲花,妖冶得如同浴火重生。血莲周围萦散着淡淡的烟气,丝丝缕缕,宛若冰晶玉洁的仙气缭绕。
空桑锦轻轻笑着,将血莲抛入空中,又注入灵力,一掌击碎,血莲绽放,美得如痴如醉,花瓣散入空中,莲香四溢。空桑锦脚踏莲花,步步生莲,青丝垂落,一根莲花木簪,古朴神秘,衣裙摇曳生姿,一时间分不清是沉醉于莲,还是人。
凡是沾染莲花清香亦或是莲花花瓣的,无不痛苦不堪,身体冒着黑气,所灼之处,尽被腐蚀。方才还在指责要人性命的,这时只扭曲着想要逃离,奋力托着沉重的身躯向外攀爬。
柳时音运真气护体,步步紧逼靠进空桑锦,脚踏真空,与空桑锦平视而立,誓要夺她性命。
将剑中注入灵力,是又凶又狠的阴毒之物,妖界闻风丧胆的禁忌毒物——冥炆。一但沾染,必定在一柱香内经脉尽断,内脏腐蚀,血流殆尽,痛苦而亡。
剑意随主人意志,直冲入空桑锦胸口,一贯而入。莲花逐渐变得透明,然后凋落枯萎,最后与其他众人消失于府中。
萧府府邸逐步消散,化为灰烬。柳时音挣扎着狞笑,一行血泪滴落,沾染衣襟。她却好似不觉痛苦,只大笑着胡言。
“终于死了,死了,连同你生的怪物,一同和萧家陪葬吧!”
柳时音爬向空桑锦,贴进她,拧住她的下巴,恨不得捏碎,另一只手轻抚她的面颊,将空桑锦嘴角的血色晕染开。灰白的手有了丝血色。
柳时音与晏悉同归于尽,连带着整个萧府一同与萧旻陪葬。
萧旻于战前奋勇杀敌,最后战死沙场。连着唯一血脉,也被柳时音拉下陪葬。至此,萧家彻底没落,人族战败,归于妖族奴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