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鲤被蕊娘夸了,不由得得意起来,说:“嘿嘿,我不但力气大,还会武功呢。”
蕊娘意外地颔首,张小鲤已经利落地背着张十四上了二楼,有些粗暴地用脚踢开了那扇门。
屋内,陈设整齐地排列着,开门便可见中间是一方矮几,从门口一路到矮几处,奢靡地铺着一长条黑色长毛氍毹,这氍毹是以动物毛发和茧丝制成的软氍毹,之前是安国进贡之物,十分珍惜,后来闵国开了一个对外通商的渡口,便也得以购买售卖那些帕来品。
矮几后头是屏风,屏风后头有软塌,旁边还有装饰柜,柜子颇大,整体和整个抱桃阁的风格一样,简洁大气。
一扫眼看去,简直看不出任何名堂。
莫天觉跟在后头,也扫了一眼房间,说:“我们和鹰卫的人都来过好几趟,里里外外检查过,这房间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唯一搜寻出的一个东西,是一根银针。”
张小鲤一愣,说:“银针?什么银针?”
莫天觉道:“就是最普通的大夫的那种银针,那银针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哪家药铺都能买到,而且上头也没有血,滚落在角落中。”
蕊娘道:“这个鹰卫与惊鹊门也问过我许多次,我实在毫无印象。唯一能想到的,便是之前偶尔有大夫来看诊,为姑娘施针,每个房间都借用过,可能是那时遗留下的。”
张小鲤侧过头,低声和张十四交流了几句,然后说:“我哥想掀了面纱,仔细查看,可否劳烦你们先出去一下?”
蕊娘询问地看向莫天觉,莫天觉并无犹豫,这房间他们都看过无数次了,这两人也不可能在房间里做什么小动作,于是颔首,同蕊娘离开。
张小鲤和张十四在里头并未看很久,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张小鲤便打开了门,张十四仍伏在她背上,但面纱有点乱,应该是摘下又带回去所致,此时楼下的饭菜也已准备完毕,张小鲤饿得不行,把张十四放回轮椅,便问张十四吃不吃,张十四只是摇头。
蕊娘疑惑道:“张公子一口也不吃么?”
张小鲤倒是习以为常,说:“兄长常年茹素,而且他有旧疾在身,若吃了多了还会呕吐,所以一天至多吃上一餐。”
蕊娘不再多问张十四的事,而是认真地看着张小鲤,张小鲤狼吞虎咽的,被看得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擦了擦嘴角的菜汁,说:“你们,要不要一起?”
莫天觉哪有胃口,蕊娘也轻轻摇头,目光仍盯着张小鲤,竟有些温柔。
张小鲤被这犹如月色一般的目光吸引,道:“蕊姐姐,你为何这样盯着我?”
蕊娘轻声说:“你让我想到了我家的小妹。”
莫天觉第一次知道蕊娘有妹妹,不由得微微惊讶,张小鲤也很意外,却听得蕊娘轻声说:“若她还活着,应该和你一般大。”
莫天觉和张小鲤都是一愣,张小鲤说:“她……生死未卜?”
蕊娘的笑容并未完全消退,但却带着难以名状的悲伤:“若是生死未卜,倒是一桩幸事,至少还有指望。”
言下之意,她的妹妹早已离世。
张小鲤眨巴眨巴眼,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此时张十四轻轻敲了敲扶手,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与悲伤。
张小鲤立刻凑过去,听完,立刻点头:“哦……莫大人,我们可以去见一见阿奴吗?兄长想和她聊两句。”
莫天觉说:“可以。但方才你们在房间里,可发现了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张小鲤说,“兄长或许发现了什么,但他总是这样,连我也不说,到最后自己厘清了所有线索,才一股脑地说出来。”
莫天觉蹙了蹙眉,看了眼黑纱遮挡看不清容颜的张十四,倒也没说什么,此时天色尚早,还来得及去一趟侍郎府邸,去见一见那吊着半条命的阿奴。
一行人走到外头,张小鲤把张十四弄上马车,身后却传来蕊娘的声音:“张姑娘。”
张小鲤一愣,赶紧跳下马车,她手脚利落,一点不会受伤,反是蕊娘有些紧张。张小鲤像条小狗一样奔到蕊娘身边,说:“蕊姐姐,怎么了?还有,你别喊我张姑娘,喊我小鲤吧。”
蕊娘轻轻笑了起来。
她此时站在抱桃阁门边,脸侧正是那一株粉色的桃花,此情此景,当真是人面桃花相映红,天香国色,春意盎然。
张小鲤看得发愣,蕊娘递给张小鲤一个小包裹,说:“小鲤,此物,赠你。”
张小鲤很意外地接过那包裹,说:“我现在可以看吗?”
蕊娘轻轻颔首。
张小鲤打开包裹看了一眼,那竟是两件衣裳和两双鞋。
张小鲤说:“这是……”
“我闲暇时,会想着妹妹,想想她若活着,该有多高,穿什么衣服,穿什么鞋子。”蕊娘上下看着张小鲤,说,“今年和去年做的,似乎和你倒是合称。我见你脚上的鞋子破损的厉害,衣服也很旧,这个留着也是浪费,不如送你。”
她微微眯起眼,看向被皑皑白雪盖住的青石板路,说:“穿好鞋,走好路……长安的路虽看似铺设得平坦,走起来,却极为艰险。杨大人失踪之事恐怕并不简单,你与你兄长掺和进来……”
张小鲤只拍了拍胸脯,说:“蕊姐姐不必担心,兄长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他没能破的案子,方才其实他告诉我,此事他已略有头绪,我想,这案子,他总归是能破的。”
蕊娘轻笑一声,说:“我能猜到一二。你兄长,恐怕就是杨大人提过的那个轮椅探子,若你兄长真如他所言神机妙算,足智多谋,他应该迟早可以找到杨大人,只是就算找到,恐怕也难以全身而退……你们,一定要小心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