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姜又晕了一道，想不起来接触过邪阵后发生过什么。

眨巴眨巴大眼，见古树还是那棵古树，躯干上被天雷劈过的痕迹与之前一样，山陵还是那些山陵，不高不矮不上进。

唯二区别就是古树的枝叶干燥，连夜间的露水都不曾沾染，隔在山陵与古树之间的不是郁郁葱葱迷惑行人的灌木，而是一条环形的小溪。

水声淙淙，溪水有节奏地洗涮着棱石卵石。天空中犹如吸水棉絮一样的积雨云不见了，一轮弦月照彻着这片真假难辨的山野。

到底是她破阵成功来到了实际中的飞花内谷，还是进入了另一个准备好的圈套中？

“西风──你醒了。”枭阳从溪边回来，用树叶卷成斗状，替竺姜舀了点水喝。

竺姜方才与他追追赶赶，灵力耗得差不多了，虽然心里发毛，她还是有气无力地接下溪水，“最后说一遍，我真的不叫西风。”

枭阳挠着它的毛头，黄眼睛反复端详竺姜，被她的声明唬得有些动摇，怯怯问道：“你不是朱……优……怎么长得一模一样……”也许是机体构造不同，枭阳发“优”字时格外吃力，竺姜勉强听出它口中的“西风”其实指的是自己的姑祖母。

可朱优一个川阳原住民为何会结识远在圆州的山怪？

“嗯……没想到吧……她是我父亲的姑姑……我的姑祖母。我的剑……也是从她那里继承的。”枭阳的口音很魔性，竺姜情不自禁地学起它说话来，“你还是叫我朱姜比较合适。”

枭阳闻言竟又笑了，笑声渐大，其中的哭腔也更加清晰，像极了小孩子不依不饶。他两指轻轻一推竺姜的肩头，羸弱且无灵力护身的某人就这样被弹飞，后脑勺差点撞到古木伸出的枝干。

“你！骗！人！西风……当时才二十八……加上四年，不过三十二岁，哪来你这个孙女！”

你才骗人好吧，竺姜家里的老头都一百多岁，你说他姑姑今年才三十二？

竺姜反手摸了摸自己被树磕到的脊梁骨，吸了一口凉气，戮仙钉和剑阵的伤似乎没有好透，没有灵力的贯通滋养，肉身便后知后觉地痛了起来。枭阳的力气出奇的大，不是等闲的小妖怪。

“没骗你。听我父亲说我祖父冥寿五百，西风起码也有四百多岁了。”

竺姜单手撑地起身，一边掸着中衣上落着的灰，一边与枭阳拉大距离，“你这时间如何算的？”

“我……突破化形……闭关……西风说四年后来找我玩……”枭阳的抽风笑声继续着，还装作很熟练的样子扳指头算术。

“特么都修人身了，脑子怎么如此不灵光？”竺姜心中暗叹，还注意到枭阳两手都是六根指头。

既然它是个憨的，她突然有了办法，赶忙一脸真诚地哄骗道：“其实姑祖母三十二岁那年来瞧过你，不过你尚在关中，不辨岁月。她现在人在川阳，曾托我到飞花谷寻她一位旧友，我先前不知是你，又遇上些麻烦，才会试图摆脱。”

“你！又！骗！人！”枭阳手舞足蹈，猛地撒起泼来，双手成拳捶胸，反踵把靠近溪边稍软的泥踩出两个小坑，金黄的眼中噙满了泪水，还呜咽着，“西风死掉了……和天妖老祖……一起死掉了……”

如此反转，始料未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