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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医师在房中为池京禧医治了将近三个小时,闻砚桐等人就在张介然的房中等了那么长时间。

血水一盆一盆的往外送, 还有浸满血的纱布和衣裳, 触目惊心。

牧杨是个急性子, 在房中团团转, 一声接一声的叹息。

闻砚桐也着急, 但是这种关头, 着急已经没有什么用了, 只能等待。她坐在张介然的床榻边,顺手给张介然盖好被子。

张介然被她吓晕之后, 一直在昏睡当中, 呼吸尚是平稳。她想着待会医师结束了就给请过来给张介然看看。

可别吓出什么毛病来。

池京禧本伤的不重,就是失血太多了。医师将他身上的伤都仔细检查敷药之后, 才从那个小房间出来。

他刚一出来,几个人瞬间就围了上去。

程昕率先开口问道,“如何了?”

闻砚桐注意到这个医师竟是满头大汗,看起来颇是吃力的模样。面对程昕的问题他不敢怠慢, 立即行礼道,“回五殿下, 小侯爷的伤势已经稳住了, 伤口也都止血, 眼下最好在寺中休息一日在启程回城。”

牧杨着急道, “为何要休息一日?不能立即回城休养吗?这里什么都没有……”

医师道,“小侯爷的伤口刚刚抱扎,不宜有动, 若是这时候经历马车颠簸,很有可能再次撕裂伤口。况且小侯爷也需要好好睡一觉。”

闻砚桐便问道,“小侯爷右肩上的伤最重,会不会影响到以后拿剑习武?”

医师看了看她,说道,“这倒无碍,小侯爷右肩的伤并未伤及筋骨,只要好好休养,自不会留下病症。”

几人同时松了气,牧杨便问能不能进去看看。医师道可以,但不可过多打扰。

于是几个人又排着队的进了那个小房间。

房间中当真暖和,一进去感觉跟进了大火炉似的,难怪方才医师捂了满头的汗。

池京禧还是坐在床上,他上半身的衣袍尽去,几乎缠满了白色的纱布,偶有几处渗透了红色的血迹。纱布下的臂膀显得结实有力,腰背笔挺,隐着蓬勃的力量。

看见几人进来之后,他抬眸,许是因为有些虚弱,话中有些漫不经意的意味,“又都进来做什么?”

牧杨道,“禧哥,我们这都是担心你啊,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口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池京禧微微点头。

牧杨赶紧招呼,让侍卫从上一杯热水来,转手递给了闻砚桐,“去给禧哥喂着喝。”

闻砚桐接下了,然后走到池京禧的身边斜坐在床榻上,倒没急着喂他水,而是道,“小侯爷,方才我问过医师了,你这右肩没伤到筋骨,好好休养的话,日后射箭耍刀都是没问题的。”

闻砚桐的这番话让池京禧怔愣了一下,“当真?”

“自然是真的,我问的时候五殿下他们都在旁边看着呢。”

闻砚桐道。

牧杨忙点头,“你放心吧,好好养伤就是了。”

池京禧的双眉一舒,喜色从眸中化开,盛着盈盈星火。显然他极是喜欢闻砚桐带来的这个消息。

闻砚桐也知道他肯定是在意这些的,毕竟现在的男子都是文武兼修,光是满肚子的墨水根本不行,更何况池京禧志不在文。

她捧着杯子,想等水温一些再给他喝。池京禧也没有催,只是眸光落在她脸上停了会儿,低低问道,“脸怎么没洗?”

闻砚桐摸了摸脸,笑说,“太担心小侯爷了,所以没有心思去洗脸。”

池京禧眼里有了笑意,“这种时候就没必要再谄媚了。”

闻砚桐只好道,“方才的热水都要给小侯爷用来清理伤口,我又不敢用凉水洗,所以就没洗。”

池京禧听了后沉默了,倒没再说话。等了一会儿后,闻砚桐就将杯子递到池京禧的嘴边,慢慢把水喂给他。

池京禧这会儿受伤,双眼垂着,长长的睫毛在暖黄色灯光的照耀下投下一排密影,白皙俊俏的脸满是宁静,竟莫名的显得乖巧了。

闻砚桐见他把水喝完,问道,“还喝吗?”

池京禧摇摇头,唇边沾着光亮的水渍,将唇色衬得润泽。

近距离看去时,就会发现池京禧的脸有多么精致,哪怕是身为男主角的程宵,跟他站在一起的时候恐怕都要略逊一筹。

说起程宵……他作为本书的男主,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没见踪影呢?

闻砚桐把杯子递给侍卫后,程昕便道,“小禧回去睡一觉吧,医师说你现在需要休息,等明日休息好了,咱们就回城,再让宫里的御医给你看看。”

闻砚桐的这张小床已经被池京禧的血染了大半,根本无法再睡人。

几人经历此事,又提心吊胆的等了大半夜,这会儿放松下来之后也都疲惫不堪,困意上头。侍卫去房中取了池京禧的衣裳来,闻砚桐小心翼翼的给他披上。

他现在右肩不能动,穿衣都十分费劲,生怕一不小心给碰着了。

池京禧倒觉得无所谓,约莫是伤口上敷了镇痛药,神情好看多了。

牧杨扶着他往屋外走,剩下几个人在后面跟着。

池京禧在迈出门槛前停了一下,转过头来,隔着几个人看向站在小房间门边的闻砚桐。

牧杨问道,“怎么了禧哥?”

闻砚桐也将疑惑的眼神投去,似乎在询问池京禧还有什么事。

池京禧顿了顿,问道,“你夜间睡在何处?”

闻砚桐愣了一下,心想这确实是个问题。她看了看牧杨,说道,“牧杨不是跟傅子献一起睡吗?那我便睡他的房间好了。”

说着还要征求一下牧杨的意见,“如何?”

牧杨点头,“去睡吧,反正那房间在空着。”

池京禧听后便没说什么,转头跨过门槛,被扶着慢慢走出去了。

此时已是凌晨四点左右,夜色浓重,风中夹杂着湿意,十分寒冷刺骨。池京禧房间里的那个被扭断胳膊的人早就被清理出去,地道也被完全堵死,侍卫仔仔细细将房间检查一遍,确认没有了暗藏的机关。

他被扶进房之后,侍卫得了闻砚桐的嘱托,忙拿了几床柔软的棉被铺在上面,最上面一层是闻砚桐自己订做的毛毯。

上面的毛是上等的兔毛,软和的很,里面是鸭绒和棉花打实填充的,又柔软又保暖,池京禧一躺上去感觉浑身都是软绵绵的。

“这是哪来的?”

池京禧问道。

他自然记得自己没有一张妃色的毯子。

侍卫如实答,“是闻公子送来的,特意叮嘱属下铺在榻上,主子若是不喜欢,属下这就拿下里。”

“不必。”

池京禧眸光一动,看了看毯子说道,“都出去吧,我醒之前什么人都不要放进来。”

侍卫领命退出房间,守在门口。

闻砚桐又跑去问了医师,确认张介然没有什么情况之后,才安心的回到牧杨的房间。回去的时候就发现门口站着俩侍卫。

那侍卫道,“小侯爷吩咐给闻公子准备了热水洗身,水已经在烧了,还请闻公子稍等片刻。”

闻砚桐很是惊讶,呆呆的应了一声之后便回了房。

不一会儿侍卫就抬着大木桶进来,搁置在了屏风后,兑了冷水试了水温,对闻砚桐道,“若是热水不够尽管吩咐一声,属下等就守在门外。”

闻砚桐点点头,说道,“那你们守好,别让人进来。”

两个侍卫应了一声,退出了房间。闻砚桐绕到屏风后面,伸手探了探,觉得水温正好。她也是半个身子泡在血里,不过早在等池京禧治疗的时候就已经被烘干了,衣裳变得硬邦邦的。

她连忙脱了衣裳。双肩往下都是裹胸,裹胸是特别定制的,正面的夹层里垫了很薄的木板和棉,所以一层层裹住之后,就会呈现一种胸膛又平又硬的效果。

她连忙钻进了木桶之中,整个身子都泡在了水里。

热水将全身包裹,软化她僵硬的四肢和毛孔,让她整个人都十分舒畅,忍不住喟叹:抱小侯爷的大腿果然是好处多多!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她动作非常快的把身上的血污都搓掉,头发也随意洗了洗,然后穿好衣裳爬上了床。

一整晚的惊心动魄终于落下了帷幕,闻砚桐又惊又吓的,早就累得不行,一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池京禧夜间却因为伤痛的侵蚀,睡得并不安稳,甚至在无意间动弹的时候扯动了伤口,将他惊醒,如此反复着。

第二日一大早,程昕就起床,让侍卫将夫子和学生护送着离开念安寺,然后封闭了念安寺所有大小门,不准任何一个人再出去。

随后皇帝派来的精兵赶来,同时派来了几个有名的医师,但是由于池京禧尚在睡眠之中,医师全部都在隔壁等候着。

闻砚桐更是一觉睡到了下午四五点,昨夜洗完之后自然晾干的头发柔顺的披在肩上,她听见外面有轻微的响动,便穿好衣裳出门查看。

牧杨的房间与池京禧比邻,一出门就看见门口不远处站着几个医师,脸上都是焦急的神色,相互说着什么。

她疑惑的走过去,问道,“你们在这干什么?”

其中一个瞅了她一眼,说道,“我们是圣上派来给小侯爷复查伤势的医师,你又是何人?”

“我是小侯爷的同窗。”

闻砚桐道,“小侯爷的伤势怎么样?严重吗?有没有换药?”

那人长叹,“我们根本不知道啊!从早上来的时候就一直在等,说是小侯爷在睡觉,但是睡醒之后又不准我们进去,说是昨夜已经看了医师,没必要复查……”

闻砚桐啊了一声,“这可不行啊。”

医师道,“且小侯爷因伤口疼痛,一直未进食,这样身体如何顶得住啊?”

闻砚桐听后若有所思,走到侍卫边上轻声问,“膳房有送饭过来吗?”

侍卫道,“送过三次了,小侯爷不吃。”

闻砚桐摸了摸肚子,这会儿她也饿了,决定去一趟膳房,亲手做一碗饭。

她自小家里穷,小时候在镇子上都是一边读书一边帮家里干活的,有时候爸妈出去农忙,她就在家里做好饭等着家人回来。后来长大出去工作,独居生活也是自己给自己做饭吃,所以她对自己的手艺还是有点信心的。

但还是对做出什么美味佳肴没信心,毕竟古代的调味料很少,没有现代的那样丰富,所以勉勉强强做一道能入口的也就差不多了。

可出乎意料的是,膳房里的调味品竟多的眼花缭乱,还有一些她从未听过的东西,各式各样的调味。念安寺里的僧人都被侍卫给控制住了,所以膳房根本没人,于是闻砚桐就自己生火涮锅。

她就简简单单的做了粥,毕竟池京禧现在受伤,也吃不了太油腻的东西,而且膳房里根本没有肉,只能做素粥。

她在里面加了玉米粒和胡萝卜丁,还有些切碎的青菜,又用热油淋了些葱花酱汁拌了半熟不生的白菜做咸菜,然后才给端去池京禧的房前。

闻砚桐自然也是被拦下来,侍卫进去通报池京禧之后,才给放进去。

房中弥漫着很浓的药味,闻砚桐进去的时候,池京禧正在给自己拆纱布。

她哎哟一声,忙把饭放在桌子上,快步走过去,“你干什么呢!纱布好好的,拆它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