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佳解释道:“哦,都是村里承包出去的。虽然没人住,但地里不能空着。”
原来还能这样,丁圆全家都搬离农村好久了,对老家的很多事,她也没关注,可能爸妈是知道的。
云佳:“我的灵感其实就是来源我小时候在村里的点点滴滴。我爸是村医,我小时候很崇拜他,所以就很爱呆在诊疗室,知道很多一般小孩子不知道的知识。而我是小孩子,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儿看书或者写作业,他们有时候说话也不会在意我,我爸如果去取东西,他们就会大声聊很多东西,所以我经常听到很多事情。”
丁圆想着一个小小的糯米团子,老坐在那儿竖着耳朵听东听西,还怪可爱的:“没想到你看着挺乖巧,其实是个八卦的性格。”
云佳调皮地笑:“对,其实我可爱听别人的事情了,这也给我的写作累积了很多灵感。有时候陷入瓶颈的话,我甚至会在闹市区、公园、菜场之类的地方呆很久。”
云佳带着丁圆随意得在村子里走来走去。虽然是下午,太阳还未落山,但丁圆有时候透过窗户看到空房子里黑洞洞的,还是有点吓人的。
云佳发现后,就带着她去太阳照射更多的方向,走在村子外围,看看河流和庄稼之类的。
云佳:“我已经和村里问过了,可以在这里拍摄,当然和其他正常的项目一样,需要付出一定的报酬。但我们这儿有多荒凉大家都知道的,所以不会要很多,主要还是希望不要破坏太多。”
云佳又开车带丁圆去附近的村庄看了看,那些村子也只是一些零散的老人。
又去了稍远一些的镇上,那个镇上倒是人看着多了些,还有些商铺开着,但整个马路上也零星只有几个顾客。
丁圆一下子想到自己的老家,虽然没有这么荒凉,但其实也差不多。
1994年的时候,“留守儿童”这个词出现。而丁圆和云佳的童年,身边至少有一半的孩子都是“留守儿童”。
从那时候开始,村里的人就在一批批的减少。现如今,越来越多的人在城市打拼,也就代表,越来越多的村庄只剩老人,甚至成为空村。
两人站在马路边看着荒凉的街道时,丁圆说:“小时候大人们去大城市打拼,我就想着大城市一定很好,所以大家都不愿意回来。我也一定要去,反正老家会一直在那儿,想回来了就可以回来。但如今才知道,一旦没有人了,想回也回不来了。回来了没有工作,没有人,除了空房子,什么都没有。”
丁圆深吸一口气:“特别是爷爷奶奶不在了之后。一想到回去只剩回忆,触景生情更加难受,更不愿意回去了。我们家已经很多年没回老家了。”
云佳看丁圆这么说,觉得这件事大概是稳了,也不再那么紧绷了。
开始讲述真正的原因:“其实,我写这个剧本,也是因为我父亲。父亲去世后,我一直不愿意回来。我很想念他,所以不知不觉地开始写关于他的回忆。写着写着,情感抒发于纸上后,我好像心里也没那么堵着了,就回来了一趟,当时村里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我就好难过,感觉失去的不只是父亲,还有我的童年,大家的旧时光。”
“虽然我知道,就算拍出来,那些也不可能回来,但我会得到很多安慰。再就是,要是能起到一点作用,让大家关注到‘空心村’现象,让村子的现状改变,我也算是尽到了一份力量。”
丁圆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故事,一时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云佳,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云佳说自己的事情。
云佳的剧本是从村医的角度,展开村里喜怒哀乐的家长里短的故事。字里行间都能感受到作者对村民们深层的爱。和她之前的作品,很不一样。
其实丁圆看完剧本,就决定接下这个项目了。同为农村人,她很明白云佳想表达什么,而且这个剧本,丁圆相信只有云佳能拍好。
这不会是一部赚钱的电影,但一定是能获奖的电影。丁圆现在的状况,她觉得自己是时候不再一味追求利润多的项目了,一个得奖的作品,比赚钱的作品,更加可遇不可求。
而这次,正是一个好机会。
云佳意识到气氛有点沉重,呼出一口气将情绪收起来,“哈哈哈,一不小心就EMO起来了。如果真的开拍,我其实是希望能够封闭拍摄的。”
“一个是因为最好让演员们在这儿同步生活,找到状态并保持,一旦脱离了这个环境,其实言行举止还是会有明显区别的,人是很容意被环境影响的。”
“二是,这里开阔也没有多少监控,无法拦住人,要是吸引了些粉丝或者媒体,无法保证他们的安全。路灯不多,这里的晚上只能靠月光照亮,但只有月亮升高了才亮,其他时间段村里其实是很黑的,不安全。”
“至于村里的建筑,我可能会简单翻新下,显得不那么破旧,能住人就行,很多房子的房顶都漏了。不用改变很多,毕竟我小时候大家就是又穷又破旧的,哈哈哈,所以才会都跑到城里嘛。”
既然话说到这儿了,丁圆伸出手,摆出酷酷的笑容,说“这些,都是制片人要去搞定的事情,交给我就好。我相信,这个作品,会让世界重新认识我们。”
云佳激动地握住了丁圆的手,拼命点头:“嗯!”她感动得说不出来话,终于,终于可以拍出这个故事了。没人知道她碰了多少壁,没人愿意相信她,只有丁圆。
两人相视一笑,云佳眼里擎着泪,满是幸福,丁圆眼里带着光,脱去了颓废,一切都是最好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