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 登基与中秋(1 / 2)

冠盖曜容华 求之不得 4304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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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四,中秋前一日,诸事皆宜。

丑时起,宫中各处就开始忙碌起来,进进出出,都是在为今日的登基大典做最后准备,出不得任何差错。

今日是新帝的登基大典,自先帝卧病后,宫中接连几年,除却早前的那次生辰宴,宫中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热闹隆重的时候。加上定远侯逼宫谋逆,而后的先帝葬礼,朝中和宫中都急需一场隆重的登基大典扫清早前的阴霾。

寅时起,寝殿周围开始陆续掌灯。

无论是巡逻或是值守的禁军,还是宫中侍奉的内侍与宫女,今日都换上了应景的新衣,处处昭示着今日的不同。

礼部四司的官吏,也从几日前起,就守在宫中。

寅时即至,从眼下起,每一个步骤都要严格控制在既定的时辰内,登基大典的每一个细节都要在测算的吉时内。

寅时二刻,寝殿中的准备都已妥当。

寅时三刻,何妈入了内殿,唤涟卿起身。

涟卿迷迷糊糊睁眼,眼中都是困意,是没睡醒,但也能睡眼惺忪得撑手起身。她是黄昏前后入的宫中,天子的寝殿都在瑞和殿。对涟卿而言,瑞和殿不算陌生,早前侍奉姑母的时候,几乎隔日就会来寝殿这处。

但寝殿内的陈设和布置,大监与何妈都已经细心更换过,周全得换成她平日里的习惯和喜好,与早前在东宫中的寝殿相仿。

所以,虽然是头一日入主寝殿,但熟悉的环境,相对更容易让人宽心。尤其是内殿,宽敞而不清冷。

先帝久病,夜里不喜光亮,也不常通风开窗,整个寝殿中多黯沉压抑;东宫入主后,好似一扫早前的黯沉。

殿中扯下了厚重窗帘,白日里也多通透;夜里还会点上几盏长明灯。屏风和隔断恰到好处得遮挡了长明灯的光亮,不扰人,却多了几许温和。

如今的寝殿,已经全然看不出早前的痕迹。

但涟卿昨晚还是辗转反侧到很晚才睡。

翌日的登基大典,心中如何都有些紧张与难以平静,而真正到了宫中,又忽然觉得宫墙内外似是隔了一道说不清的屏障,她想要见谁,都不似早前容易。

“什么时辰了?”涟卿问起。

长明灯的光晕落在她羽睫上,似蝶翼拢在金晖下,睡眼惺忪里也带着慵懒与动容。

何妈温声,“寅时三刻了,陛下当起了,今日是陛下的登基大典,诸事都要在时辰上。”

何妈口中的称呼已经换成了陛下。

涟卿略微怔了怔,很快也反应过来,今日起,她就是西秦的天子了。

何妈扶她起身,“后殿沐浴的汤池都已经准备好了,青鸾和云雀会伺候陛下沐浴,稍后至殿中更衣,换上龙袍,要同礼部官员一道,先去太庙祭祀。”

登基大典的流程,这几日都有礼部官吏在她跟前重复。

何妈稍稍提起,她心中便已有数。

青鸾和云雀同她一道去的后殿,除却青鸾和云雀外,还有几个侍奉的宫女。

涟卿宽衣,入了汤池中。

温和的水温沾上肌肤,好似疲惫和困意都在慢慢褪去。

整个今日,应当还有眼下这小段时间可以短暂放松,而后的安排都已密集排满。

青鸾和云雀在一侧舀水,涟卿也伸手往身上拂水,袅袅水汽里,思绪去了别处。

这次因为生辰宴的缘故,早前外地的诸侯,世家和武将大都回了京中。

生辰宴上风波不断,最后定远侯谋逆逼宫,血染金殿,大理寺受命彻查定远侯府余党相关,这些外地入京的诸侯,世家和武将即便想离京,也不是时候。谁都怕平白无故惹人遐想,所以当时真正离京的,只有信良君一人。

再后来,天子病逝,登基大典就在一月之后。

这些诸侯,世家,封疆大吏既然都在京中,此时离开,而不参加登基大典,多少都会惹人非议在,尤其是眼下这种风口浪尖的时候。

所以,这次的登基大典,反倒成了最齐全的一次。

这些人在京中,就会参与早朝。

而这段时日的早朝,她都在,思齐殿的政事处理,她听岑远和魏相的意见,相关事宜都有请各地的诸侯和世家,还有封疆大吏参与。

二十日的时间不算长,但也不短。

足够她在朝中开始渐渐累积自己的威信,尤其是在这些外地的诸侯,世家和封疆大吏跟前。将近一月的时间,这些外地的诸侯,世家,和封疆大吏都清楚了一件事,眼下的东宫,不似早前刚临政的天子,对朝政一窍不通,任由世家把握。

眼前的东宫,能通过秋调和春闱的手段,笼络人心,清楚余孽,还能安抚朝中官吏与学子;也能让朝中的魏相,太傅,各部官吏,乃至信良君,商姚君和平远王府,永宁侯府这些军中和世家都支持……

这些,是魏相一定要让她在这二十日内熟悉朝政之事的缘故;也是陈修远每日都同她一处,她片刻都不能松懈,他也远比早前任何时候都严苛的缘故。

因为魏相和陈修远都清楚,眼下,没有比这件事更重要的。

她也咬紧牙关坚持过来了。

而后,就是今日的登基大典……

涟卿仰首靠在浴池边缘,目光空望着半空中,口中轻轻叹着。

——等你做了天子,就知晓诸事都要取舍。

天子为了她铺平了最后的路,而老师和陈修远也替她扫清了眼下的障碍,而此之后,就是她要做的,和她该做的。

无论她早前是如何走上天子这条路的,但眼下,她要做的,是带着前人的意志,和周遭的期盼,好好走下去。

从今日开始,从此时此刻开始……

涟卿敛眸,慢慢沉入水的温和中,缓缓放松,再浮出水面时,眸间已经藏起了早前的困倦与疲惫。

在后殿中擦拭好头发,宫中女官伺候更衣。

新帝登基,要身着龙袍中最隆重的日月星辰十二图案并九条金龙龙袍,整套龙袍极其繁琐,八.九个女官花了很长时间。

因为是女帝,无需头戴十二玉藻冕旒,而是玉藻垂于步摇下,每一次转头或移步,都与一身龙袍相形益彰。即便是女子,也透着说不出的天子气度与威严,让人心悦诚服,大监与何妈等人都有些看呆……

尤其是大监。

早前先帝即位时,也同天子一般年纪,可脚下每一步都透着忐忑,即便龙袍和玉藻加身,但旁人看在眼里,都知晓是世家在背后把持,推上天子之位的绣花枕头。

而眼下的天子,也同先帝早前登基时一样年纪,而无论是举手投足,还是眸间顾盼,都未曾见得一分软弱,反而是这身龙袍,比早前更多了几分天子的威仪与气度。

她衬得起这身龙袍与步摇,眸间也都是

大监和众人都下跪,恭敬行礼,“陛下。”

涟卿转身看向铜镜之中……

卯时初,礼部官员来寝殿外迎候,涟卿登上龙辇,由礼部的官吏陪同至太庙,祭祖,而后奉香叩拜天地诸神。

等太庙祭祀与叩拜完成,刚好卡在精准的时辰,又乘龙辇折回正殿之外。

正殿之外,每隔一丈,便有一名禁军值守,龙辇过时,禁军皆行瞩目之礼。

龙辇行至正殿时,恰好是巳时二刻。

眼下在京中的文武百官皆在正殿外的两侧恭敬等候。

龙辇落地,大监扶着涟卿下辇,百官在两侧皆躬身拱手,未敢抬头。涟卿从阶梯中的天子位,步步踏上,直至行至正殿外最高一层的帝台之上。

礼部司仪双手捧着行文卷,高呼,“跪!”

百官才朝着涟卿的方向下跪。

此时正好巳时三刻,吉时至,宫中钟鼓齐鸣,象征着九五之尊的九长五短钟鼓相见之声后,司仪将行文卷双手恭敬呈至天子手中。

涟卿打开行文卷,念祷告之文。

祷告行文结束,礼部司仪再次高呼,“起。”

百官手持笏板,山呼万岁,而后起身,纷纷抬眸注视帝台上的天子。

陈修远也遥遥望向帝台处,一身龙袍与玉藻步摇映衬之下的身影,端庄明艳,如骄阳耀眼,也似夜空星辰,都映衬得周遭黯然无光,仅剩了帝台之上,这处绰约身姿,亦是他心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如昭昭明月,也若朗朗乾坤……

从古至今,所谓的皇位,都是在刀锋剑影,与血泪交织当众,一步步走来的,从未有容易的。

从今往后,她会君临天下,也必会承受风雨,最后蜕变为真正的天子。

他会一直陪着她,守着帝台之上,一轮明月。

“跪!”

司仪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随着百官一道,再次掀起衣摆,手持笏板,躬身山呼万岁。

登基大典要朝新帝三跪拜,起身后,又是再一轮山呼万岁……

至此开始,日月同天,相辉而明。

又是一个时代的新启!

……

宫中的登基大典仪式一直持续到晌午之后。

晌午过后,部分官吏相继离开宫中,部分官吏在宫中继续等候。

而天子也在短暂歇息之后,由禁军护送,乘马车御辇于京中巡游,接受百姓的拥护与祝福。

沿街百姓争先瞻仰天子仪仗,浩浩荡荡,自宫中起,最后在黄昏前绕京中一圈,最后从南城门处,行中轴线回宫中。

而此时,宫中已设宫宴。

百官列席。

宫宴上觥筹交错,歌舞升平,举杯遥祝,慷慨呈词,应接不暇。

宫宴作为登基大典的尾声,一直从黄昏末时,持续到亥时左右才结束。

君臣尽欢,也昭示着国丧的结束。

……

等回到寝殿,已经是亥时三刻过后,虽然是乘得龙辇回寝殿,但今日从寅时起就没闲下一刻,到寝殿的时候,整个人累得不想说话,一双腿脚,并着连腰都是酸痛的,半分都不想动弹,只想早些沐浴宽衣歇下。

登基大典后,就是中秋,正逢上两日休沐。

涟卿也似习惯了早朝和早朝之后在思齐殿中见朝臣和处理朝政,查阅奏折的节奏。今日,就似一件大事得了,但其实登基之后,所做之事大抵仍都与早前相同,只是换了地点,从东宫到宫中,也换了称呼,从殿下到天子。

入了内殿,何妈端了茶盏来。

茶盏内是醒酒汤。

今晚宫宴,即便浅饮,也喝了不少,不用醒酒汤,怕夜里醒来或是明日醒来整个人难受。

“我还口渴。”涟卿放下杯盏。

何妈温声提醒,“陛下。”

涟卿会意,改口,“朕还口渴。”

何妈颔首,温声道,“老奴去取水来。”

涟卿笑了笑,行至后殿之中的屏风后。

云雀在浴池处准备沐浴之物,涟卿一直以来的习惯是宽衣不用旁人,何妈去添水,云雀在做事,青鸾却没有跟着上前,而是候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