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洛莎……”
钟长雅惊恐地看着不久前想要把她活剖了的女人颤抖着,喉咙里竟是发出了呜咽声。
有什么支撑着这具躯壳的东西好像被一瞬间抽走了,她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珍宝,甚至无法站稳在地上。
钟长雅看着图伦夫人跌跌撞撞跑出了厨房,她有些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艰难地往地上的尖刀挪动,想要用它割开绑着自己的绳子。
“……钟长雅?”厨房里突然响起了一个男人压得极低的声音。
钟长雅一下子就听出来,停在原地不动了,她问道:“陈津?”
嘎吱。
角落里一个橱柜的门被推开,陈津的脑袋探了出来,他四下张望,一副鬼祟模样。
钟长雅有点无语:“BOSS走了。”
陈津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要听到什么伤害我幼小心灵的事了。”
一个有着不良青年形象的人说自己有一颗幼小的心灵。
钟长雅觉得有点恶心。
陈津爬出了橱柜,捡起地上的刀给钟长雅把绳子隔开了。钟长雅不得不承认此时这位有着幼小心灵的同志还是有点用的,至少给她省了不少力气。
钟长雅被绑得四肢发麻,原地活动了一下才舒服一点。
“BOSS怎么突然间就走了?”陈津问。
“不知道。”钟长雅摇了摇头,她那会儿死里逃生整个人都傻了,压根没注意图伦夫人说了什么。
她只知道图伦夫人的声音是那般的痛苦,她听到时自己的心都颤了一下。
“先走吧。”钟长雅道,“免得图伦夫人一会儿就回来了。”
自己的性命都堪忧呢,她现在哪有精力管BOSS的事。
“诶,我也要走吗?”陈津惊讶地指着自己。
“废话。”钟长雅没好气道,“图伦夫人回来发现我跑了,可能不搜索厨房吗?走走走,赶紧找下一个藏身的地方!”
……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失了以往的风度,几次踩到裙裾险些绊倒自己,陆管家光是听声音就能听出图伦夫人此时的惊慌失措。
拐过一个弯,她看见了倚着窗台的陆管家。闭合着的窗户尽数打开了,月光照射在抱着女孩的男人身上。
月光是那般的柔和,他们畏惧着太阳,却不会害怕月亮。可为什么那些水一般的清辉此时还没照到身上,只不过落到了眼睛里,眼睛就刀割一般的疼痛?
“洛莎……我的洛莎,”图伦夫人凄厉喊道,“还给我!”
她几乎是扑上来的,陆管家忍下了撞击,在图伦夫人的手碰上洛莎时将手松开,任由她将自己的女儿抱走。
将她女儿的尸体抱走。
“啊——”女人痛苦地哭喊。
她跌坐在地上,泪水砸在女孩的脸上。一大一小相似的两张脸上,一张狰狞,一张恬静。
“别怕洛莎……妈妈会救你,妈妈会救你的!”图伦夫人死死抱住女孩,“这一次,这一次一定也能救活你!”
她的手中出现了一把钥匙,她划开自己的手腕,让那把钥匙沾满了她的血。
图伦夫人喉咙中吐出陆管家听不懂的音节,在洛莎的身上绘着奇诡的符文。
陆管家只默默看着她们,仅在看见钥匙的那一刻,神情有了一刹的波动。
一切都是徒劳。
不管她念了几遍咒语,画下多少符文,死去的女孩都没有睁开她的眼睛。
图伦夫人呆呆地看着洛莎的脸,她的灵魂仿佛被抽走了。
“她不想活过来,”陆管家漠然道,“她不愿意那样‘活’下去。”
这声音似乎唤回了图伦夫人的灵魂。
她僵硬地扭动着脖子,用几乎要溢出仇恨的眼睛死死盯着陆管家:“是你害死了我的洛莎。”
陆管家没有否认。
他也是忘记了过去的人,至少从他目前拥有的记忆来说,确实是他害死了洛莎。
但导致洛莎死去的凶手绝不止有他。
“为什么!”图伦夫人凄声道,“你为什么要夺走我的一切!你夺走我的爱情,夺走我的自由,你还要夺走我的女儿!”
她恶狠狠地盯着他,好像要从他的身上咬一块肉下来:“我不会放过你!”
她从地上爬起,抱着毫无声息的女孩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在她快要经过那个拐角的时候——
陆管家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我什么时候夺走了你的自由?”
那声音疑惑不解,是轻飘飘的,仿佛在自问自答的音量,却沉甸甸地落在她的心上。
“呵。”图伦夫人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嘲讽的笑声。
“你忘记了啊……你既然想不起来,为什么不想不起来一切?”她冷冷道,“你为什么只记得自己的不幸,却想不起来别人的痛苦!”
她回过头。
“你以为自己很无辜吗?”图伦夫人一字一顿道,“你就是一个出尔反尔,怯懦的小人!”
那张被灼伤了的血肉模糊的脸上,好像出现了癫狂的笑。
陆管家看着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
他抬头去看天边的月亮。
孤高的,静默着注视人间悲欢的月亮。
他仿佛也被月光割伤了,心脏的位置空了一块,悲伤就这么溢出来。
远处传来女人凄切的声音。
那么悲伤的声音,被用来念一首诉说相思,倾述爱意的短诗。
/静谧的夜,你走入我的梦中/
/牵着我的手,跨上一匹骏马,逃离那牢笼一般的森林/
/森林之外,没有高床软枕,没有珠宝华裙/
/只有广阔无垠的原野/
——你夺走我的爱情,夺走我的自由!
那声音仿佛回荡在耳畔。
陆管家垂下眼眸。
/而我愿用一生陪你流浪/
……
今天的古堡安静得过分。
“奇怪,陆管家去哪里了?”白逐在古堡里寻找着。
昨晚陆管家把小女孩带走后,白逐总担心小女孩会杀回来。虽然他相信陆管家,但他也知道知道陆管家不可能坚持一晚不睡,未免陆管家因不可控力睡着后小女孩跑出来,白逐索性转移了一个房间。
就在书房隔壁的隔壁,那应该是小女孩的玩具室。玩具室里面有一个两米多高的毛茸熊,白逐把熊掏空后钻了进去,只拉下背后一截拉链供自己呼吸,掏出来的棉花则被白逐塞到了柜子与墙的缝隙里。
一晚上都没有人进入这个房间,白逐甚至在天亮后睡了半个小时。
托那半个小时睡眠的服,现在白逐还不是很困倦,在通过手机确认了同伴全员存活后,还有空去寻找陆管家。
可白逐找遍了古堡都没找到人。
“总不会在图伦一家的房间里吧?”白逐挠了挠头,不经意间往窗外看了一眼。
说起来古堡里窗户一直关得严严实实的,这条走廊的窗怎么大敞着?
花园里那把黑伞好像有点熟悉的样子……
花园的三个坑不知怎么的填上了那个小的,此时有一个人坐在填上的坑边,撑着一把黑伞挡住了阳光。
伞下露出了燕尾服的一角。
白逐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睡眠不足出现了幻觉。
他又揉了揉眼睛,只见那把黑伞晃了一下,露出了伞下人的小半边身子。
即便没有看清他的脸,那身管家服也再熟悉不过。
不会吧?
白逐十分懵逼。
陆管家怎么跑大太阳底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