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罢,那百余县民被推上前来。
“弟!”
黄云哭嚎着爬到城楼边儿,他那被砍了一刀肩膀的弟弟黄发,此刻是奄奄一息的,尚未气绝。
本就粗鄙的通身,因鲜血汩汩而厚厚的裹上了一层泥尘。
“弟?是哪个?”
吴邦斜扯着冷笑嘴角,仿若在做一件很有乐趣的事儿一般。
回头目光一扫,便将那奄奄一息的黄发拽了上来。
“阿弟!”
黄云要疯了,他不停的抽自己的嘴巴子,拳头连连猛砸在城楼上。
他懊悔自个儿竟独自跑了,撂下了自个儿的亲弟弟。
更懊悔的是……自己竟连给个痛快的能耐都无。
只见吴邦一跃下马,从背后拽过大砍刀,便朝黄发走了过去。
陆君实心慌的要死,拼命的想着阻挠的办法。
“别杀他!你要啥咱都给你!成不!别杀人成不!”
“他就是个被逼过来的可怜农民,跟你一样的!”
慌乱的陆君实不停的掏着自己的口袋。
仓惶间,一只只鸡被他拽了出来,并不断的往楼下扔。
而吴邦的乐趣反却因这仓惶的求饶声而更浓烈。
原来被人这般乞求的感受是如此舒坦,难怪些个黑心肝就爱被人求着。
数十只被扔下城楼的鸡,他瞧都不瞧一眼。
一把攥起黄发的头发,便将刀如锯般,来回划拉于黄发的肚腔,鲜血顿时汩汩的刺眼溢出。
“呃啊!”黄发嘴里发出这辈子能发出来的最大声响。
声嘶气竭,凄狰尖锐。
隔着城楼便刺破陆君实的耳膜,刺入他的心脏。
触目惊心的场面,叫陆君实如坠冰窖,浑身都冰冷了。
黄发因剧痛而惨叫间,那吴邦竟徒手伸入了他的肚腔,一把拽出里头的肠子。
黏腻带血的肥肠流漓一地。
随后是肝、肺……
黄云受不住刺激,直接昏死了过去,可很快又清醒过来。
瞪大的眼珠子都傻了般直愣了。
本就因腿软而没能跑回城内的县民,此刻被吓得疯狂挣扎。
却被数人按住,无数粗鲁的脚将他们踩踏着趴在地上。
“呜呜,武叔子!救咱!”
眼睁睁目睹那人被活剖的王本德,裤裆里一阵阵淋漓。
可他的脸也被踩着,只能这般趴在地面,被迫侧头去看那惨烈一幕。
很快,也要轮到他了。
武庚听见了呼救,王本仁也听见了,他被吓得腿软,嘴里哭嚎着“阿兄阿兄”。
而武庚却面无表情的拽走了王本仁,不让他看即将发生什么。
若不是武庚将他拽走,他现在也是那般下场。
眼看着那一百多个沙县县民也即将被活剖,陆君实各种乞求:
“别杀他们成不!咱求求了!你要啥咱都给您成不?”
“哼,开城门,加入咱。”
吴邦招手叫人提刀上来,同时冷眼侧目城楼之上。
陆君实知道,不能开门。
他们根本就不是能讲道理的。
再说了,加入你们然后跟禁军为敌?
开什么玩笑!
你们这群亡命徒,可不就是因为心知自个儿迟早要死,这才这般丧心病狂的!
这群疯子不过几万人。
而昏德公只是对金人没能耐,对宋人那可是能耐大的很。
他不停的往城楼下扔东西,试图以资物阻挠叛军的丧心病狂。
鸡扔完了,又胡乱的扔苹果、梨子。
果子也扔完了,又赶忙去看购买面板。
他陷入了选择困境,是选择死一百,还是选择死五千。
就在陆君实仓惶着不停扔资物时。
一瞥眼,心下猛的一声“咯噔”。
只因他瞧见那百余县民之中,刘乐水和刘成丰竟也在内。
他赶忙回头扫视身后的厢军,这才发现他的村民,竟少了十几个!
吴邦的耐心已归零,玩乐的乐趣也尽了。
一招手,一伙子人乌泱而上。
提刀将那一百多县民的肚腔齐齐剖开。
一时间,惨嚎冲天。
而被掏出来的肝肠和被生割下来的肚皮,如陈列战利品般摆在被剖者的脸前。
城楼下一片惨烈,城楼上,受不住刺激的县民纷纷吓坏了的逃离城楼,于城门内汹涌呕吐。
陆君实眼睁睁的看着刘乐水的肚腔被掏空。
很快,他的残破身子便浸泡在一片血泊之中。
他也不知刘乐水死前,有没有叫唤着“爷,救咱”,因为他没听见。
仿若失聪了般,什么都听不见了。
心脏像被生挖了一块,而那缺口,正在长出冰冷锉心的石头。
他鼻腔酸疼,眼眶不停模糊,头痛欲裂。
还没正式打仗,便惨死了这么多人。
陆君实被一股强烈的无力感裹挟。
咱真废物啊,咱就是个废物!
废物,废物……
而城外,疯子们已声势又起,笨重的木门正受着猛烈的冲击。
疯子们开始攻城了。
连消解痛苦的时间都不给。
危险的巨大动静吓坏了沙县而来的县民们,他们不知所措,只能狼狈的到处找东西来堵住城门。
而陆君实被狠狠蹂躏的心和脑,此刻如冷酷了般,察觉到了端倪——
这么急着攻城,莫非是疯子们的身后,有他们打不过的追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