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十月初一,寒衣节。
路上送来了一批细麻做的厚袍,而扬州百姓于这日纷纷歇工。
各自四散于郊野,烧些东西以祭奠亡人。
家底还行的便是烧衣,给亡人备御冬衣物。
而没有家底的便烧些布料。
陆君实也学着他们的样子,特意买了些细麻布烧祭。
扬州的城防楼较以往而更绵长了些,城门也以更厚的木料加固。
驴棚里,公驴有五十二头,母驴有三十八头。
地库里的土豆和红薯都拿来养厢兵了,不过营田的进展十分喜人。
二千余厢兵共伺候着九千亩营田,其中六千亩为水田,二千亩种着土豆,一千亩红薯。
眼下土豆已经收成了拢共六百多万斤!
而稻米还需二十多日,红薯还需约一个月。
仅凭土豆的收成,他就能再豢养二万厢兵!
他派人前往天长等县,瞧瞧还有无孤寡乐意被募的。
结果喜人——
又募得了五千多孤寡!
得知他还募女兵,孤寡的姑子或妇人也募来了三百多人。
连着三个多月不见李纲,再次被召见时,却是因为李纲果然“又”收到了诏令。
圣令其归朝,再次做主枢密院。
召见是因有事要交代给他。
“我已留后宗泽代职,好生修筑防御工事,等我传回调令。”
这话不免叫人紧张,因为陆君实很清楚,再有调令,便是要去抗金了。
怎么能不紧张呢。
“大人,咱可否广募厢军?毕竟咱才一万六千多人。”
陆君实这般问,是想问问上头有无拨给厢军的粮饷。
然而李纲却是笑了笑:
“你募便是,只是朝廷不养厢军。”
“你可效仿韩世忠,收编为义家军,但你须自行设法豢养。”
行吧,还想着再有调令时,能多一些兵力。
看来厢军果然只能留在大后方种地了。
不过宗泽这个名字,陆君实挺熟悉的,因为金人很怕他。
然而陆君实瞧见宗泽时,殊料他竟就是个六十岁老头。
难怪金人叫他“宗爷爷”。
紧张。
收到调令之前,麾下不能再继续修筑工事了,得着重练兵才行。
他前往军器监,打算研究研究连发手弩。
从抵达秀州到现在的这四个多月里,他已存下四百米粗皮筋。
连发手弩大概就是机械版的弹弓,中间加入一道填弹的弹轨槽,而拉弓则变成卡扣以杠杆原理轻易下按杠杆以拉开。
拉到最大限度时,弓绳滑扣进卡扣里,扣扳机般松开卡扣,而一颗弹也同时被推上来,便是弹丸被弹出弓绳。
在军器监里呯嗙敲砸了多日,经过无数次组装、测试。
虽已能便捷发射,且弹槽能容纳四十颗钢珠。
可是射程最远也才八百米。
而金人可是十分擅长骑射的。
咱又没马……
苦思冥想间,陆君实忽然注意到军器监的墙壁上,是燃芯泡在黑乎乎的稠腻油脂里。
起身上前嗅了嗅,是火油?也就是原石油?
这可是好东西!
设法制取白磷并与火油混合,并填入空心球内,这便是个火弹。
而白磷易燃。
火弹射出碎裂后便会自行爆燃!
这个好!
虽然眼下没可能找到磷矿,不过鱼骨富含磷酸钙,贝壳也是。
咱就在海边!
打鱼、捞贝壳,以鱼骨粉和贝壳粉作为磷酸钙矿。
花岗岩就是硅酸盐,磨粉。
磷酸钙与硅酸盐、碳粉混合,置入密封容器中高温炙烤,反应后可得磷蒸气。
磷蒸气置入冷水中,则凝固为白磷。
以陶土烧制空心的陶土球,再买点儿玻璃注射器!
将白磷与火油混合物注入陶土球。
便得!火弹!
一时间,楼也不修了,地也不种了!
陆君实下令所有步军和厢军都去打鱼!
而老弱及诊候营便在营地里玩泥巴,做出统一大小的模子,以搓烧出大小标准的空心土球。
烧成土陶球!
连着一个多月,军营及几乎整个扬州都在吃鱼肉喝鱼汤,而陆君实只要贝壳和鱼骨头。
花钱雇民将贝壳、鱼骨头都磨成粉。
又花钱雇民去开凿花岗岩运回来,运回来后锤磨成石粉。
粗糙的冷却盖倾斜着连通水池。
大铁釜里的磷蒸气沿着盖壁流入水池里。
很快,凝固的白磷便浮现眼前。
将白磷与火油于密封的玻璃瓶里充分混合,又以玻璃针管吸出、注入陶球。
掏出弹弓,瞄准一块花岗石。
却听“咻”的一声,陶球命中花岗石,而陶球碎裂后仅仅眨眼功夫。
便倏的爆燃,连溅洒出去的滴滴油液也燃了起来。
“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