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执拗(1 / 2)

和未来宰相做同窗 琅俨 5481 字 10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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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瑶本就站在山坡的更高处。

而现在,她又骑上了马,从高处“得得得”,“得得得”地下来。

若仅是用眼睛看,她是从高处往他们这里俯冲之人。

若是用心去感受……那则便是一个让他们在背后谈论了好一阵子的人,突然就出现在了眼前,并且还双眼直视着他们向他们而来。

起码,对于孔克、曲云阔、还有李妙音来说是如此。

坐在曲云阔身旁的孔克不住地抬起麈尾,稍稍遮一遮自己,也转过脸去。

他虽是国子监里的累为国学第一人,也向来都能言善辩,却似乎也是难以面对如此尴尬的一刻。

在这样的时刻,居然是李妙音头一个唤出了孟瑶的名字。

这一声呼唤便让先前并不认识孟瑶的那几人也恍然大悟,而后面色怪异起来。

然而李妙音这声“孟瑶”才喊出口,她便被孟瑶冷冷地扫过了一眼。

直至此刻,最让孟瑶感到无法原谅的人,还是曲云阔。

至于李妙音,她也依旧不过是一个让孟瑶所不屑与之为伍的,无足轻重的人。

李妙音只是被孟瑶的那份余怒扫到了。

但只是那么一点点余怒而已,便让李妙音止住了所有她已然想到了的,可能会让此刻的孟瑶感到更难堪的虚伪关心,以及恶意谎言。

孟瑶原本似是想要和曲云阔说些什么的。

先前,分明是曲云阔说出了最让孟瑶感到难堪与愤愤的话。

可此时,他却也成为了这间茶棚里唯一一个依旧镇定自若,也似乎并不惧怕被她听到那些背后之言的人。

他甚至还能直接对上孟瑶的眼睛。

即便孟瑶在马上,而曲云阔则在茶桌前跪坐着,他的气势却也一点都没有被孟瑶所压制住。

当孟瑶被这样的一双眼睛所看着,她反而就无话可说了。

那仿佛是在又一次地告诉她:对我而言,你就是那样的人。

最终,孟瑶扫了里头的那些人一眼,而后便在自己的情绪就要完全无法控制之前,不发一言地骑马离开了。

但那一刻,便是真正的此时无声胜有声了。

直至孟瑶骑着小马已然离开了好一会儿了,才有人敢开口轻轻地问一声:“她就是孟瑶……?我们刚才议论过的那个……孟瑶?”

孔克一手挡着脸,一手颤抖地摇着麈尾,点头回应。

“她看起。

郑祺也接着说道:“可我们也就说了她……”

孔克:“诗赋不及皇甫莹。”

郑祺:“对。就说了她的诗赋……”

孔克:“学识不及仇妩。”

郑祺:“可是仇师姐的学识确实是……”

孔克:“灵气远远不及王灵韵。”

郑祺企图给大家找补,然而他每回才打算说些什么,就被遮了自己半张脸的孔克接了半句。

郑祺说着说着,便也感觉到了尴尬。

但他还想要挣扎一番,便豁出去了般地说道:“哪怕说她诗赋不及皇甫莹,学识不及仇妩,灵气不及王灵韵。哪又怎、怎么了?这难道是什么很过分的话吗?”

徐戎再次轻轻地说:“那大抵,应该,算是,不过分吧……”

可是此话一说完,大家便都不自觉地看向了曲云阔。

是了是了,那几句话,算不得过分。

毕竟,曲云阔之后说的那几句,才更……可能让那孟娘子接受不了吧。

只是孔克都已如此这般了,曲云阔却只是看着孟瑶离开的方向,不知心里在想着什么。

倒是身量很高,气势却总是弱了几分的孙嘉带着些许的犹豫说道:“方才,我看她离开的时候,好像……是哭了的。”

听到了这句话的曲云阔转过身来。

他看向了面面相觑的同窗们,和友人们行了个礼。

“诸位,抱歉了。我突然想起来今晚还有事。如此,我便先行回去了。”

见曲云阔已然起身,并还要把他带来的琴给一道背上,茶棚内的几人便也纷纷起身,和曲云阔行礼告别。

怎料曲云阔刚走,孔克便也说:“我突然想起来,我今天晚上也有事。诸位,我和云阔一起走。”

说罢,孔克便跑着追了上去。

李妙音见此情形,也想同他们一道走。但是她才要说出一句“我也……”,便被堂兄李瞻抓住了手腕,并一把拉住。

“堂妹,昨日出,就想一次看尽荼秋山的好风景吗?那今天,你可一定得把丛云瀑布还有玉禅寺都看了,再回去。”

“可、可是我……”

李妙音还想再说,就被堂兄拉着往回走了几步,并小声责备道:

“你还看不出来吗?今日大家都如此狼狈,俱是因为你先提起了那位孟娘子。我看人家和你关系也不好啊,怎么你非要提别人不可呢?”

另一头的孔克大步流星地追着曲云阔,却还要一路走,一路注意自己的衣摆。最后他只得喊了曲云阔好几声,让他的好友停一会儿等等他,他才追上了对方。

“云阔啊,你说你是不是觉得你之前……说错话了,现在想去追人家了?”

“未曾。”

“那就好啊,人家孟瑶是骑着马下去的,但我们可是走路上来的。这么追,定是追不上的。”

说罢,孔克又发起了感慨。

孔克说:“这君子慎独的道理,我今日可算是明白了。为人君子者,哪怕是独自一人时,也得对自己的言行慎之又慎。何况今日,我们还好多人聚在一起了呢。”

孔克说出了如此自省之言,而后就带着这番心事,再次看起了沿途的景色。

怎料,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曲云阔却是显得有些突兀地开口说道:“我未曾觉得今日我说错话了。”

曲云阔的眼前又闪现起上一回他在淬心湖边对孟瑶旁敲侧击,可孟瑶却伪装得毫无破绽的情形。

如此,曲云阔的心里就也有了气。

“她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说她。可她偏偏还要装作不知道。”

“什么?”

“算了,不提也罢。”

见孔克还想的那些话。

远处,孟瑶骑着她的小马一路下了山。

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满脸是泪。

连路边被母亲牵着手的小孩都用手指着她,歪着脑袋和母亲笑她。

孟瑶便瞪了那个小孩一眼,擦了擦脸上的泪,而后将背着的帷帽取了下来,把它好好地给自己戴上。

她深吸气了几回,也给自己正了衣冠,想要抬头挺胸着骑马回盛京。

可当小马儿再次跑起来的时候,孟瑶的视线还是因为流水的涌出而模糊了。

帷帽上的薄纱被风吹起。

它时而被吹开,展露出女孩的泪眼。

时而则被吹得轻拂过正要滴落的几滴泪水。

当小马儿一口气跑了十里路那么远之后,孟瑶便不再挺直了腰背坐在马上了。

她转而……转而弯下腰来,抱着小马的脖子,偷偷一人哭了个过瘾。

这一刻的孟瑶想起了很多与曲云阔的往事。

她想起了两人初见时的那一幕。

想起了他们相识后不久的那个中秋夜。

那时,她便是在被父亲说了她这也不好,那也不好,让她这里那里都学学她庶姐之后,一个人从家里跑了出来。她跑回了国子监,心里既是生气,也又是委屈和难过。

在那个中秋节,是曲云阔分了她一半的月饼,并同她说了很多能开解到她的话。

孟瑶也想起了自己在书店的门外,看到曲云阔摆着摊子,替人抄书的一幕。

那时的曲云阔便是为了不有违他们的一饭之约,典当了马车,而后自己一个人这么挣钱去赎马车。

但后来……他们一起把偷了曲云阔钱的小偷,给抓住了。

他们也从此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太多了。

他们之间实在是有着太多此般的点滴了。

只是每当孟瑶要继续回忆那些,方才曲云阔当着好些人的面说他们不是一路人的那一幕,便会出现眼前。

‘再者,她和我们,也不是一路人。’

这句话便成了一切回忆的终点。

并且孟瑶也会一直记得,当曲云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李妙音就坐在他身旁不远的位置。

两个月之前,孟瑶还问曲云阔,是否和李妙音的交情很好。

当时曲云阔告诉她:

[并不。我同她的堂兄认识多年,也都是在临安长大。和她虽是小时候就已认识,但并未见过许多次。]

也即是说……

论才学,李妙音不通经义。

论德行,李妙音令人鄙夷。

论私交,李妙音也并未见过曲云阔很多次。

如此之人,孟瑶甚至都不屑于拿她来和自己做比较。

可即便是这样一个人,对于曲云阔来说,都比她更值得。

所以她孟瑶之于曲云阔,到底有多轻?

曲云阔,你简直可恨。.

天快黑了,孟瑶也终于在天黑之前,回到了盛京城。

可她累了一天,却是未有在回城后直接回家,而是强撑着一口气,去到了她常去的那家书店。

当孟瑶在书店门前下马时,她甚至都没法在地上站稳。

她腿一软,险些就摔倒在地。

幸亏认识她的伙计扶了她一把,孟瑶才堪堪站直了身体。

孟瑶向书店的伙计道了谢,而后便进店去找书店的老板。

此时书店已经在打烊了,但书店的老板看孟瑶这副模样,也没有要拦她的意思,还问她这么晚了过来,是想要找什么书吗。

孟瑶尝试了数次,才在踌躇之下问老板:“请问……我在冬天的时候寄给曲云阔的信,他是不是一直都没有来取走?”

其实这个问题,孟瑶早就该来问书店的老板了。

只是她到底还是个小娘子,也教老板看到了她先前一天之内就遣侍女来询问数次的情形。

再来亲自问老板这个问题,显然会让她感到难堪。

但今日不同。

今天的她,已然遭遇了更让她感到难堪的事。

以至于……再来书店问这么一句,已算不得什么了。

书店的老板想了很久,而后泄气般地说道:“是……”

不仅如此,老板还在无奈地叹息一声后说:“孟娘子,要不,我还是把那些信还给你吧。”

“好。如此,便劳烦您了。”

伙计看到自家老板的示意,便到楼上的信阁给孟瑶取信去了。

书店的老板也便是在这个时候,没能忍住地说道:“有件事,我想了好久,觉得还是告诉孟娘子更好些。但你……可不能让曲郎君知道,这是我说的啊。他如今,可不是我能得罪得起的人了。”

孟瑶见状,连忙给老板行了一礼,而后道:“自然。”

“其实,那曲郎君在你之前就回来盛京城了。而且,他先前也有给你寄过两封信。信都到了我这儿了,又被他自己给取回去了。”

说到这里,老板也很是无奈。

他对孟瑶说:“先前也不是我自己有意要瞒你,实在是曲郎君吩咐过我,让我别把这件事和你说……”

听到这些,孟瑶竟是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她只是对书店老板说:“多谢老板。谢谢你,愿意告诉我。”

孟瑶的这两句话说得真诚,倒是让老板感到心中不忍了。

此时伙计已把信取:

“其实,我早就猜到了。只是我担心那些都是我对他的误会。现在听到您这么说,我便能放心了。我……未曾错怪过他。”

说罢,孟瑶便捧着那些信,转身要离开了。

但书店的老板想了又想,还是叫住了她。

老板似是想要开解她的,便说:“孟娘子,这世道人心就是如此,你就别难过了。”

怎料,孟瑶听到这句话竟是笑了起来。

她牵起了小马,对老板说了一句:“回见。”

对。

她不认同这般的世道,也不认同这般的人心。

于是,她便只说了一句:回见。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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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瑶本就站在山坡的更高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