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说出那句“不必只争朝夕”之后,孟瑶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了皇帝所说的那句:
“孟爱卿,你且回去吧。”
光这一句话其实不足以让孟瑶明白皇帝的意思。
正当她疑惑时,她便听到了皇帝所说的下一句话。
——“孟爱卿的奏请,朕会考虑的。”
这下子,孟瑶总算是能松口气了。
她也知道,这件事应当就算是定下来了。
今日只是孟瑶第四次见到当今的圣上。
但幸好,她还不算太笨,看明白了皇帝的暗示、也读懂了圣上在这件事上的心意。
孟瑶心中踏实地离开了皇城,并回到家中。
母亲与父亲着急地问她情况如何了,孟瑶却只是笑了笑,说:再等等吧。
所幸,在经历了数日的拉扯之后,由皇帝所下达的圣旨到底还是未有让孟瑶等太久。
第二天一早,圣旨便来到了孟瑶的家中。
在这封圣旨中,言明了三件事。
一,圣上决定赐孟瑶良田百亩,且免三年的田税。
二,着孟瑶出任舒州通判,并于七日内启程。
三,除舒州通判外,另加封孟瑶为龙图阁学士。
当前来宣旨的宫人念出那句“钦此”时,孟瑶心中的那块石头,便终于落了地。
在这一个三年的任期中,孟瑶虽是从先前的庆州与并州的知州变为了舒州通判。然而,只要是稍稍知道一些内情的人,便不会把这当成是一种贬谪。
前道:
“孟大人,圣上说了,舒州虽离盛京城并不远,可去到那里,也需要一副好车驾。陛下赐给孟大人的马车,咱们也给一并带来了,现在就在孟大人的府外呢。”.
当孟瑶主动向圣上说出那番请求之时起,她在许多朝臣们心中的印象就悄无声息地改变了。
但在那个时候,更多的人还只是对此感到出乎意料。
而孟瑶在被圣上拒绝之后竟隔日便再度面圣,且言明其利害关系的消息一经传出,便有许多人都对她肃然起敬了。
许多的担忧,以及因为对她的不了解而产生的怀疑也消弭于无声。
直至那个时候,已不会再有人觉得孟瑶是锐意进取之辈了。
然后便是孟瑶的第三次奏请……
在皇帝的有意而为之之下,许多人在半天之内就知道了这件事。
他们也知道了在圣上最终下达的那道圣旨中,孟瑶即将出任舒州通判,且被加封为龙图阁学士。
在这个故事里,孟瑶是一名身上有着数位本朝名臣的影子的,谦逊的清正之臣。
而圣上则也是惜才如命,却最终不得不准许了其请求的,圣明天子。
一段值得人称颂的君臣之谊便在此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而这也让许多人都忍不住将孟瑶与曲云阔相比较。
毕竟,两人的年纪都差不多。
他
们虽不是同榜进士,
可考中进士的时间,
不过是差了三年而已。
此前曲云阔已是晋升速度令人咋舌的天子宠臣。
至于孟瑶……先前她虽只是众多的地方官中十分不起眼的一个,
也是默默无闻了数年。
可在去年的战事之后,
这样的一个后生晚辈却一举成为了朝野上下无人不知的存在。
平心而论,这样的两个人,很难让人不将其联想在一块儿。
可没曾想,不过是短短数日见,事情就有了这样的变化。
“先前我听说这孟瑶的时候,还以为我朝又得出个孟云阔来呢。”
“可不是么?而且我先前还听人说,他们两位在过去的那一年里,可是来往颇密。我还以为……那是曲云阔想要拉拢、提携之人呢。”
“哈哈,要真是如此,这曲云阔还得了?”
“幸亏孟通判与曲云阔真是哪儿哪儿都不相同啊。”
“我听说圣上先前还在头疼到底是让她进枢密院,还是去中书门下省呢。结果人竟只愿意出京,去当个小小的通判。”
“真是想不到啊。这孟瑶虽是一名娘子,却有着如此令人敬佩的气节。不像那曲姓小儿,就如同恶犬一般。无论给他什么,他都会要。
“要我说,哪怕让他现在去做枢密使、做三司使、甚至是让他当宰相,他都觉得自己当得了。”
早朝过后,大臣们便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讨论这件事。
现在曲云阔可是越来越受圣上的重用了。
这阵子以来,皇帝几乎每天都会在早朝之后让曲云阔留下来,在用过些许的点心之后,再与其他几位重臣一道,参与之后的议事。
可没曾想,今日他偏偏……在早朝之后就能归家了。
于是因为官位低于他而在退朝后走在更前头的几人,便让他听到了和自己相关的背后之言。
曲云阔其实是知道的。
许多人都爱在他的背后议论他。
这些人并不了解他,可只要能以最大的恶意来猜测他,他们就会感到高兴。
这样的事,曲云阔在国子监里就已经见识过了。
而现在,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又换了一批人。
只是他却没能想到,如今已有人先夸赞孟瑶两句,再来贬他两句了。
这倒是先前所未有发生过的事了。
那也破天荒地让曲云阔想要对那人说几句话。
并非为他自己。
而是因为……那几人连想要夸赞一人时,都把话说得如此不中听。
眼见着周围人的尴尬表情以及眼神示意终于还是让那几个人意识到不对劲,也在转头后看到自己了。
曲云阔便也看向那个说他“如恶犬一般”的人。
“若你想要夸人,便该好好夸。何必在夸人之前,还要先说一句她虽是一位娘子?如此倒显得你想夸人之心,不诚。只有你想要贬损我之意,是真。”
这几句一出,那人的脸上便是毫无血色了。
先前他分明已
将曲云阔说得如此不堪。然而当这人真的就站在了他们的眼前,仅凭几句风雅之言,就让感到难堪之人,变成了先说出恶语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