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啊……”她思忖了一下,“其实对我来说,我似乎也没什么算得上真心的朋友呢。”
“当然,如果您不介意和我这个小小的秘书官做朋友的话,那我们就是朋友了。”她语调轻缓,说这话时,眼中还带着一点淡淡的笑意。
那维莱特定定地注视她半晌,在接触到对方的视线,看见对方的眼中倒映出自己的面容之后,他的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种难言的情绪。
有点陌生。
那维莱特说不上来是什么。
他只好说:“那好吧,我会把你当成‘朋友’,对于我来说,这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南央稀奇地看着他,“有没有人和您说过,在某些方面,您真的单纯到过分啊。”
“……什么?”
南央笑:“我的意思是,没想到威严端庄的最高审判官,在背地里居然是这样的性格吗?”
在那维莱特的注视下,南央缓缓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随随便便听到一点悲剧就能哭出来,那维莱特,你还真是……该怎么说呢,太可爱了。”
那维莱特拿着笔的手滞在了半空中。
“怀特小姐……你在说什么?”
南央指了指外面的天空:“很明显吧,你难过,外面就下雨。”
那维莱特看着她,颇为认真地说:“我想你或许是误会了,我没有那么大的能力……”
“好吧。”南央耸耸肩,顺着他的话说,“我误会了,只是这样的巧合实在令人惊奇,所以我拿出来调侃一下你,可以吗?”
“……调侃?”
“是啊,既然是朋友了,当然可以调侃,不是吗?”
那维莱特想了想,最后还是默许了。
“好吧。”他说。
“还有一点,请叫我的名字,不要再叫我怀特小姐了。”南央强调,“这也是成为朋友之后要改变的。”
那维莱特微微顿了一下。
他或许是有点不习惯,但是已经被南央说服了。
看着南央已经变得随性的态度,他滞了滞,最终生疏地吐露了她姓名的音节——
“卡娅小姐。”
“是卡娅。”
“……卡娅。”他说。
南央心情极好。
虽然她还是更希望对方喊自己“南央”。
但是她点了点头,还是应道:“这才对嘛。”
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南央问他:“要听故事吗?”
那维莱特问她:“什么故事?”
“上次那个被你拒绝的《海的女儿》。”她说。
那维莱特摆出了洗耳恭听的姿态,认真道:“请讲。”
“不需要这么认真啊……”南央失笑,“好吧,也没关系。”
“从前,有一只可爱的小美人鱼……”
“……美人鱼?”
南央:“你就当是一种可以生活在海里的幻想种族好了,毕竟是童话,不要太较真。”
那维莱特点点头:“我明白了。”
南央用极其细节的话复述了这个故事,讲到女主人公从海里救下王子,然后一心想要去陆地再见他一面,用声音和尾巴与海巫师做下交换之后,得到了一双每一次走路都像是刀尖跳舞的脚,可是忍受着常人无法想象的疼痛再见到王子时,他已经有了爱人。
讲着讲着,南央突然微妙地顿了一下。
这个故事……
为什么有一种很微妙的、该死的既视感呢?
一定是她想多了吧。
定了定心神后,南央接着开始往下讲,讲完了故事发展,最后终于进入了结局。
“……你猜猜她有没有用那柄刀刺进王子的心脏?”
那维莱特顺着故事思考起来,最后才说:“或许没有?”
“是的,没有。”南央说,“那你猜猜结局如何?”
那维莱特觉得,既然是童话,那大概会有好结局,比如说海巫师突然被这样真挚的感情感动,然后把尾巴和声音归还给了女主角,但是按照南央的前两个故事来看,他有点拿不准。
“结局……是否不太美好?”
“你猜到了。”南央赞许道,“确实,因为没有刺下去,所以她变成了泡沫。啊,真惨,连尸体都没剩下。”
那维莱特:“……”
“你说至于吗?我要是那小美人鱼,就算下不去手也说不了话,我再怎么样也得学学陆地上的文字,把自己才是他救命恩人的事情写下来告诉他,不然就这么死了,想想还真是不甘心。”
那维莱特说:“或许对于女主角来说,爱可以是奉献和成全。”
南央直勾勾的看着他:“得不到才成全,但是只要有得到的可能,爱也可以是自私和占有。”
“我明白。”他审判过类似的案件。
“但你设身处地体验过吗?”
“……”
他沉默了。
体验?
太陌生了。
最高审判官看着面前的人,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她对他说过的话——
【那维莱特大人,我自愿为您做这些,这是出于我对您的“爱慕”,而不是别有目的,所以请相信我吧。】
很奇异的,在回想起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当时她的样子。
和现在一样,她就在不远处,就这样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只一眼,他就能在她的眼中看见自己怔住的神色。
……太陌生了。
——小剧场——
南央离开时,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
“下雨了?”她看向那维莱特,语气中的调侃意味很重,“你说巧不巧,我才讲完这个故事没多久,天空就下雨了啊。”
那维莱特:“……”
他坚持道:“是的,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