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霄握住她的手,用力捏了捏才放开,笑道:“等我回来。”
离音不肯回头看他,背着身子点了点头,口中说:“你快去吧,别让人都等急了。”
他“嗯”了一声,再没有声息。离音等了许久,天地一片寂静,连平日里总在她门前吵闹的麻雀也悄然无声。她叹了口气,回转身,果然庭院空空,只有小径边一条枯柳枝轻轻晃动着。
龙霄就这么离开了,离音也随之病倒,昏昏沉沉地在床上躺了也不知多少日,并不见有人来探问过。她知道怕是永嘉对她嫌隙已深,只是念着龙霄临走时的话,竞也不十分觉得凄凉,独自躺着不需敷衍旁人,反倒觉得清净。
忽有一日突然有人将她从床上架起来,送到永嘉房中。
离音头晕眼花,浑身软得一分力气也投有,由着一群侍女围着她一顿收拾。恍惚觉得有人给她净面敷粉、描眉画眼、贴鹅黄、点朱唇,有人从诃子单衣到深衣襦裙一件件给她穿上,有人将她的头发用桂花油篦过绾成发髻,沉甸甸插戴了一头的饰物。饶是人手多,全套下来也费了一个多时辰的工夫。
永嘉走到离音面前仔细打量她,冲左右笑道:“永德身边四个侍女,离音最美,这话可真是一点儿没错。这么一打扮,说是天仙下凡都有人信。“永嘉的神色格外地和蔼,笑着打量离音,说道:“你别怕,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门外停着两辆车,前面翠幛华盖,装饰华贵,自然是永嘉的。后面一辆简朴得多,离音脑袋再糊涂也知道这车是给她预备的,虽然心中忐忑,终究还是咬牙上了车。
马车缓缓而行,车轮碾过夜里覆盖着一层薄冰的石板路,发出一声声极其轻微的冰层碎裂的声音。离音靠在车壁上,只觉寒意从骨头缝里往外冒,外面传来报更的声音,离音浑浑噩噩地想,说不定永嘉是要把她带到皇宫里去,交给太后处置。这是她所能想到的是坏的境遇,是她最不愿意面对的局面。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离音听见永嘉在跟什么人说话:“人我亲自给你送来了,从此与我再无瓜葛。但是我警告你,她是我的府上出来的人,你必须要保证不能伤她分毫。如此,我跟她的恩怨也就两清了。”
离音心中一惊,总算听明白了,永嘉这是将她逐出了公主府,却不知道是送到了哪里。她听见外面似乎有人回了一句什么,却听不清楚那人的声音。她着急起来,想要冲下车去,不料刚一离座,马车猛地晃动起来,又将她抛回了座椅上。
与之前全然不同,外面蹄声急促,马车飞快地奔驰起来。离音能昕出来车轮下已经不再是石板路,而是坎坷不平的土路。由于速度太快.行进得更加颠簸,她在车中被颠得东倒西歪,连坐都坐不稳,只觉得胸腹间如同翻江倒海,几欲呕吐。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缓缓停下。离音精疲力竭地瘫软在座上,只顾着于呕,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突然外面晌起喧闹之声,一群妇人掀开车帘,不由分说将离音扶了下去。只听有人笑道:“哟,新来的妹妹好漂亮,真不愧是公主府里出来的。快下来吧,主人已经等了很久了。”
于是一群人将离音簇拥着往前走。离音浑浑噩噩,也不知道走了多远,被送进一间屋子。其中一个妇人笑道:“看这身打扮是有备而来,连淋浴都免了,直接就能洞房呢。”
离音又羞又恼,心中无比绝望,如果有力气她几乎要哭出声来,恳求那些人放她离去。但此时她只能木然麻木地被人推着这边转那边转,连一丝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一个人裹着门外冬夜的寒气大步进来,不由分说地拽着离音的胳膊就把她往床边拖。
离音尖叫起来,直到走到了灯下才看清那人的面孔。她登时觉得脚下像是出现了一个大坑,整个人几乎无法站立。她以为最坏的结果是被送进皇宫,还是太天真了,落入这人手中才是最可怕的。她拼命挣扎,却不知道在旁人看来她的抵抗虚弱得像个笑话。
他的手抚摸在她的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离音不可抑制地哆嚷起来,哭若哀求:“你放过我,罗邂,我求求你放过我。”
罗邂冰冷的眼睛像寒风一样拂过她的脸,向下扫过她的颈项,落在两个锁骨之间。只是这样看着,离音就起了一阵恶寒的战栗。疼痛的皮肤和骨骼几乎令她晕厥,他的目光却令她无论如何不敢放弃神志。
“罗邂,你要还有一丁点儿人味儿,就放了我!”
“放了你?”他终于说话,手放在她的脖子上,咬着牙冷笑,“谁又肯放过我?。
不知何处来的风扑灭了所有光明。离音哭喊惨叫的声音充斥在整个夜色中,久久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