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宗环视周围,围过来的至少有五百人,而他只有一个人,还必须想办法保护叶初雪。那边贺布铁卫正面对十倍于自己的敌人浴血奋战,他唯一的希望是楚勒他们能够尽量保全实力寻机逃脱,而自己这边,如果硬拼则连逃脱的机会都没有。平宗一步一步后退,心中估算着双方的距离。离他最近的是三个分别控制马匹的普通士兵,两人离自己比较近,另一个在靠近叶初雪头的地方。严望鼓舞完士气之后就再也支撑不住,被手下扶着在一旁坐下,其余人尚有十余步的距离,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平宗双手将刀紧握,再次去看叶初雪,她也正目光炯炯向他望来。“抓稳!”他轻声说,不等她弄明白要抓稳什么,突然出手,一刀横划出去,离得最近的两名士兵惨叫着捂着喷血的肚子倒了下去。第三个人见状连忙冲过来查看,平宗并不给他机会,反手一刀砍断了身边拴着叶初雪的这匹马的腿,第二刀砍倒奔到近前的士兵,随即越过叶初雪的身体,又一刀将拴着她另一个脚腕的那匹马的腿砍断。
两匹马悲r鸣长嘶着倒在地上。玉门军们不再犹豫,呐喊着向他冲来;平宗已经来到叶初雪头的方向,用力砍着她右手的链子。铁链却不如马腿的关节那样容易砍,平宗连砍了七把刀,火花四溅,却只将铁链砍了一个缺口。眼看敌军杀到,叶初也急了,喊道:“砍马腿呀!”
平宗手下不停,却冲她笑了一下:“别急,马上就好。”
铁链子终于被砍断,那马受了惊吓飞奔起来,叶初雪胳膊上留着半截铁链,腿上还拖拖拉拉带着两截马腿前行。平宗跑了几步追上来,飞身跃上马,拽住叶初雪的胳膊使劲儿一拉,将她拽了上来,只来得及问了一声“受伤没有”。
叶初雪一头一身都是雪屑,却只是摇头,目光晶亮地看着他。平宗于是长啸一声,策马向着严望所在的方向冲了过去。严望猝不及防,连忙奋力要站起来,却已经来不了平宗纵马从他头上跃过,叶初雪腿上的马腿仍坠在后面,迎撞在严望的脸上,登时将他撞得仰面倒在地上,满头满脸的血也不知道是他的还是马的。
平宗将叶初雪护在胸前,将睢子的那把匕首递给她,说:“你自己把累赘弄掉。”
叶初雪接过来往手腕上的链子上一砍,没想到这匕首居然削铁如泥,铁链应声而断。她于是又将腿上还拖着马腿的铁链砍断,这才嗔恨地看着他问:“刚才你怎么不用这个?”
平宗低头看了她一眼,咧嘴笑了笑,仍旧望着前方:“我伯伤着你。”
严望回过神来从地上爬起来,大声喊:“快追上他们,格杀勿论!”
玉门军也都是骑兵,立即纷纷上马追了上去。
这一来倒是缓解了贺布铁卫这边的压力,因为要去追平宗和叶初雪,这边只剩下四五百人。楚勒眼看自己这边只剩下几十人没有受伤,不敢恋战,发出一声呼哨,看准一处方向,带着铁卫们狂风暴雨一样攻杀了过去,终于从包围圈上撕破一个缺口。
贺布铁卫的坐骑都是天都马,本来都在不远处自己吃草。天都马无比神骏,i奎边厮杀激烈时它们居然不跑,听见各自主人的口哨声反倒来到附近接应。
丁零男儿一旦骑上了天都马的马背,便如虎添翼,再无人可敌。
平宗带着叶初雪狂奔了一段时间,心头渐渐沉了下去。当时情形严峻,平宗来不及找自己的坐骑,坐下这匹牝马虽然也是良驹,却远比不上天都马,甚至在玉门军中也算不上顶尖。它身上驮着两个人,又不大熟悉草原地形,跑了没有多久鼻息沉重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
后面追兵越来越近,平宗不用回头也能听见弓弦颤动羽箭破空的声音。他将叶初雪护在怀中,尽量伏低身体,狠狠抽了胯下的马一鞭子,喝道:“快走!”
那马已然尽了全力,却始终不能摆脱身后的追兵。平宗知道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追上,附在叶初雪的耳畔低声说:“我下骂去,你抓紧缰绳,一直向前跑别回头。”
叶初雪大惊,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用尽全部的力量瞪着他:“你敢跳下去我就死给你看!”
平宗一怔,望人她的眼睛:“别胡闹!”
“反正被他们捉住也是死。你以为你不在我能逃得掉吗?不如自己死了免得受辱。”她死死掐住他的胳膊,毫不退让。
平宗知道她说得有道理,沉吟不定。身后马蹄声越来越近,弓弦发出突突的声音,平宗顾不上再跟她讲道理,按住她的头往下一压:“小心!”突然胳膊一阵剧痛,他被一支箭射中了右臂。
平宗不敢让叶初雪知道自己受伤,咬牙忍住不出声,一边更加催促马跑快些,一边腾出左手折断箭杆扔在马下。
渐渐马蹄声在后方响起,平宗咬紧牙关不敢回头,他一生之中还从未经历过这样的险境,丝毫不敢大意,用左手紧握佩刀,准备随时决一死战。
突然一队熟悉的身影从侧前方插了过来,是楚勒带着突围而出的铁卫们过来接应。
楚勒身后就跟着平宗用惯的坐骑,打着呼哨来到他们身边:“将军,这里交给我们,你快走!”
平宗点了点头,带着叶初雪换了马,呼喝一声,天都良驹便如箭一样载着两人飞奔了出去。
严望让军医将自己的伤处包扎好之后便不肯再歇,让手下扶着自己上了马,要朝着玉门军的驻地过去。手下的参军担忧地问:“如果孤不到晋王怎么办?咱们可就算是反叛了!”
严望拨转马头望向龙城的方向,冷峻地笑了起来:“谁是反叛?分明他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