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放从紧张中醒来,意识到身下的宋伊梅。他怕身体再有反应,忙站起来,大腿仍然钻心地疼。
“走吧。”陈放说。
“没事了,他们都走了。”
“他们还会不会再回来?”
“不会的。”
“放哥,真谢谢你了。因为我让你挨了打。”
“谢啥谢。”
一弯残月从东方升起,下半月了。借助微弱的月光,陈放在宋伊梅的搀扶下,回到了东拐村。陈放将宋伊梅送到家中,宋伊梅住在她家的小东屋里,她轻轻的打开门,示意陈放走吧。
陈放出了她家的院子,听见宋发财的咳嗽声。
打架之后,陈放着实紧张了一段时间,害怕光头会报复他,过了好长时间,没有任何动静,这件事情就慢慢过去了。
无忧无虑的日子过得很快,小学三年级以后,陈放的学习一直名列前茅,期间,胡千龙和他一个桌位了两个学期,大概是他卖老鼠药的爹和胡陆子说了,因为排座位那天,陈放感觉胡陆子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把一个好学生和一个坏学生排在一起,是不正常的,肯定是家长给老师打了招呼送了礼。不过陈放没有感觉到什么,成绩没有受到影响。倒是胡千龙在其他同学面前耀武扬威,在陈放面前像一个小绵羊,大概是他卖老鼠药的爹不断灌输他要好好向陈放学习,久之,对陈放产生了敬仰之情吧。
胡千龙不但没有影响陈放的学习,反倒不断地能够改善生活,胡千龙的书本卷得像烙馍,书包里不断有他爹赶集卖老鼠药回来捎回的好东西,有烧鸡,有油条,有水煎包。胡千龙都送与陈放吃。拿人手软吃人嘴短,每次考试,胡千龙都要抄陈放的卷子,陈放也有意无意地让胡千龙抄。一段时间,连胡陆子也以为胡千龙的成绩上去了,有几次还在课堂上表扬了他,弄得胡千龙都不好意思。
一个星期天,陈放帮父亲陈三赶狼猪,路过集会,见到一个卖老鼠药的中年男人,留着大背头,穿着的确良白衬衣,一根牛皮带束在在腰间,在满眼灰色的人群里格外显眼,如果不是他面前的老鼠药,陈放一定以为是视察工作的公社干部,男子不停地吆喝:“老鼠药,老鼠药。”
看到陈三过来,笑骂道:“陈三,又出来给母猪搭圈哩?”
“你个鳖子,老鼠吃了你的药越来越肥,越来越多。”陈三回骂道。
待看到陈放,说:“这是你儿子?”
“是啊。”
“你儿子有出息,我家千龙和他一个班,还是同桌哩,你儿子学习好,不少帮我儿子。”
陈三脸上露出骄傲的笑容。陈放每个学期都拿回一张奖状,这他是知道的。
“会有啥出息哩,闷葫芦一个,见人没有一句话,来,这是你胡大发大伯,叫大伯。”陈三说道。
“大伯。”陈放叫到。
“哎,好侄子,来,大伯给你发奖金,你不少帮千龙,我都知道。”说着,从牛皮腰带上解下钱包,从中抽出两元钱,递与陈放。
陈放不知道该不该接。
“接住,要不大伯要生气了。”胡一发说。
“接住吧。”陈三有点惊喜地说道。
“谢谢大伯。”陈放礼貌的说道。
陈放父子二人走远,胡大发在后面叫到:“陈三,你个老东西别舍不得花钱,给儿子买一只烧鸡。”|“哎,哎。”陈三应道。
在一个卖烧鸡的摊位前面。陈三踟躇了好久,终于下决心,挑了一只小一点的烧鸡,总共一块五毛钱。陈放啃了一个鸡翅膀,陈三就说别吃了,回去还有你的两个兄弟陈光陈明哩。然后就用草纸将烧鸡包了,塞进口袋。
那是陈放第一次吃烧鸡,烧鸡的香味一直回味,很多年以后,吃遍所有的山珍海味,再没有这种味道。
一次自习课,陈放无聊,想起烧鸡的味道和胡大发枯燥单调的吆喝声。就编了一首歌:
老鼠药 药老鼠药住老鼠跑不脱小老鼠 尾巴长爬东墙 爬西墙东墙上 打个洞西墙上垒个窝偷吃菜 偷吃粮新衣裳 咬个洞红薯干 咬成圈还咬你家的茶瓶塞咬被子 咬鞋子还咬小孩的花帽子小老鼠 不要脸计划生育它不管三更半夜咕咕叫公鼠好往母鼠身上跳一跳一跳生一窝一窝就有十来个十来个排成行耀武扬威过房梁房梁上 挂油条油条软 油条香小伙相亲孝敬丈母娘丈母娘 心欢喜手拿油条夸新郎咦 油条什么怎么有颗老鼠屎啊 呸这个小伙不着调婚事吹灯放空炮小老鼠 不卫生爬厕所 厨房跑还往你家锅里洗个澡······写完,交给胡千龙,说:“交给你爹。”
没过多久,校园里就有了模仿胡一发卖老鼠药的声音,陈放知道,胡一发真的把他便的‘老鼠歌’当做广告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