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儿要是出了事儿,冯婆婆不得发了疯?”
“若真不顾因果强散了死槐树坑的香火,我大哥可就再敲不动鼓了,到时候,你们以为村子的大戏还能唱的动?”
“庙上老爷饿了肚子,这白城村,还能继续做这五十里黑坟山唯一的活人村?”
村民们一下子慌了神。
“可现在庙上老爷就是不松口啊。”
村长瞥了眼村外,慢腾腾站了起来:“五十里黑坟山确实它最大,但上面还有州府郡县呢,总要守着些个规矩。”
“村外它拿主意,村内可由不得它做主!”
“去找老孟头。”
“活人地界儿的阴路子规矩,是他说了算,庙上的老爷也插不得手。”
“咱们从黑里跪到白天,给足了庙上老爷面子,左右错不在我们,就是开了两扇门的灵官来了,也说得上理。”
老村长头前带路,雄赳赳气昂昂,村民们紧随其后。
村外睁开的那双眼睛底色染上了愠怒,呼号的阴风越发狂暴,飘来的雾几乎要将村外的天染成纯粹的黑色,迷雾之中隐约出现一个瘦长的影子,它迈动脚步,却终究没走进村子。
压抑而混乱的低语声中,浓雾散去,天幕上那双眼睛,也重新消失。
医庐。
直挺挺的站在冯川身边的老村医忽然身体一震,草甸子上的冯川在周围尸体的不断跪拜之下,已经凉了半截身子。
可剩下的一半不知因为点什么,总是有着一股子热乎气儿。
老村医一咬牙一狠心,直接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破旧的坛子,他先是朝着坛子狠狠地啐了一口,接着将坛子放在了冯川脚下,从香案下拿出一根长头发编织成的鞭子,揪了根冯川的头发塞进鞭子里后,咒骂一声狠狠一鞭子就抽在了破坛子上。
坛子里顿时传来撕心裂肺的怪叫,冯川的身上也多了一道血条子。
出现血条子的位置迅速变得乌青,等颜色变紫的时候就开始散发出丝丝寒气了。
老村医一脸心疼,动作却分毫不停,他接连不断的挥舞鞭子,冯川身上乌青的血条子越来越多,他剩下那半边身子仅存的热乎气儿似乎也要被冲散了,藏在怀里的手突然就握紧了什么。
也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老村长的声音:“老孟头,把人交出来!”
村医动作一滞。
医庐外。
老村长等人被拦在了门口,马、刘、李三家人一言不发,表情不善。
老村长脸色更为阴沉:“你们要干什么!”
“真要眼睁睁的看着老孟头害了人家娃娃?”
前方走出一个老人,他不属于马刘李三家,姓周,行二,村里人都叫他周二爷。
周二爷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声色俱厉:“村长,现在可不是我们要害狗娃,偏是狗娃害了我们啊。”
“大戏出错,死树发芽,山羊搓脸,黑狗磕头,青鳞换皮……这可都不是啥好兆头啊。”
“马家老幺现在还顶着一张羊脸,活的不人不鬼,刘家媳妇的皮被硬生生剥了下来,每天疼的死去活来,李家大儿子更惨,人都当不成了,生生沦为畜生。”
“还有昨天外来的老棺材瓤子,一走一过抢走了咱村的半数寿数不说,还从咱们眼皮子底下抢了一家四口的命。”
“就算他们是过路的旅人,也不该死的不明不白吧?”
“我早就劝过老姐姐,生死是命数,人力改不得,她不听,坏了规矩,庙上老爷管着黑坟山方圆五十里几条道儿上的秩序,总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啊。”
“人家表了态,咱们不管,给了警告,咱们不听,现在祂自己来收了,咱们还要挡着?”
“总没这个道理吧?”
“村长。”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这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