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白城村外有什么开始疯狂涌入村子,村子里像是上演了一场独属于邪祟的狂欢。
村子东边寂静的铁匠铺大烟囱忽然冒出了滚滚浓烟,一阵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席卷了整个村子,外来的东西被刻在骨子里的恐惧击溃,狼狈逃窜。
但死槐树坑里倒卷向天的纸屑越来越多。
祖宗们在竭力抵抗着某种可怕的力量。
婆婆呼吸急促,她在愤怒。
忽的向前一步,婆婆大喊:“够了!”
抬手一抓,有看不见的可怕力量涌入死槐树坑中,倒卷的纸屑内传来震耳的嘶鸣和可怕的音浪,冯川清晰看到婆婆手上皮肉分开,森白的指骨竟有被折断的风险。
她表情不变,低声默默诉说了几个词汇。
一截散发出耀眼光辉的衣角落入死槐树坑中,倒卷向天的纸屑仿佛遭受到了可怕的重击,连带着黑坟山深处浓重的黑雾也一瞬间缩小了许多,其中掉出了一截瘦长的事物,落地生根迅速长成了一棵黑色的古木。
眼见古木之上裂痕斑驳,黑雾之中的瘦长影子咒骂了一句,接着黑雾消散。
死槐树坑中倒卷向天的纸屑凭空消失,那一截衣角,又飞回了婆婆怀中,但皮开肉绽的手却没能恢复,死槐树坑中的祖宗牌位上的裂痕,也完全没有修复的迹象。
婆婆定定的看着死槐树坑,终究还是开了口:“罢了,不认了。”
冯川听到了许多声沉重的叹息,那些慈祥和蔼的目光恋恋不舍的收了回去,紧接着,被从身体拔除的不好的事物又重新灌入了身体。
还没等冯川反应过来,就看到死槐树坑中飞出了一块巴掌大小,还没刻名字的牌位。
“这?”
冯川满脸疑惑,婆婆用没被损伤的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
“收下吧,这是祂们送你的。”
她从怀里拿出三注岁香递给冯川。
“再去给祂们上柱香吧,以后若是再来,莫忘了上香和跪拜,逢年过节也莫忘了对着死槐树坑的方向献上三注岁香。”
“祂们没能认下你,却也尽了最大的努力了。”
冯川不太理解,但还是按着婆婆的话上香叩拜,做完这些后,才见到村民们也表情复杂的站了起来。
老村长拉着婆婆走向了一旁,低声交谈着。
冯川这一次醒来后耳聪目明,很轻松的就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老姐姐,祖宗们,怎会不认下娃儿啊。”
婆婆远眺黑坟山的方向,面如寒霜:“那位庙上老爷,搞了这么大的动静出来,为此甚至失了灵官的头衔,早就恨死了娃儿。”
“它不日就得走了,却差了下面的邪祟时刻盯着娃儿。”
“那些个东西可不如它这么大的本事,若没有村里人的配合,便是进了村子,也得被祖宗们抓去填了死槐树坑。”
“若是真让娃儿得了祖荫庇护,那些个邪祟还怎么为它办事儿?”
老村长大惊失色:“所以,祖宗们不认娃儿是因为……”
婆婆点头:“祖宗们护佑一方,积德行善,是少有的能跟庙上灵官谈判的正灵,未来,是能够拿令穿衣的,就是上了册也未可知。”
“只是天大的规矩压着,祂们终是不能走出这死槐树坑,只能勉力通过赐灵降幅的法子给村子祖荫庇佑,免受灾荒。”
“而今那位庙上老爷不过就是个没了灵官名号的破落户,纵有着六阙墙皮子,祖宗们也可能由着它掌了娃儿的命数?”
“不过规矩终是规矩,那六阙墙皮子也不是白建的,祖宗们被压了太久,便是庙上老爷成了破落户,也一时奈何不得。”
老村长表情复杂:“可娃儿他会惹上庙上老爷,终究是……”
婆婆摆手:“倒也不必将此事记挂在心,没了那件事,娃儿也终究要走这一步的。”
老村长连连叹息:“那接下来可怎么办啊?”
婆婆说:“祖宗们拼着道行受损,给了娃儿那个牌位,拿了这老物件,他虽说依旧没有祖荫庇佑,会被过路冤家和沾了血肉污气的邪祟惦记,可也算是有了自保的能力。”
“祖宗们终究还是心疼娃儿的,这份恩情,娃儿认,冯家,也得认。”
老村长隐晦的看了眼黑坟山的方向:“那这,终究挡不了太久啊。”
婆婆叹了口气:“没招了。”
“只能去一趟瀛洲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