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血,我的肉,你都吃过了。”
“还差这个?”
冯川呼吸急促。
什么……意思?
他猛地想到了这几日经常会上桌的、搁在大海碗里的四四方方的白肉,以及平白多了的那些血豆腐一样的东西。
每一样,都是味同嚼蜡,入口之前却又被他渴望着。
那是面前这东西的血肉?
它到底是什么?
若它所言非虚,为何吃了它的血肉自己就能活,这副身体,为什么又会那么渴望它的血肉?
冯川内心升起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角落人影的声音中满带蛊惑。
“还在等什么?”
“婆婆不是也说过,等你皮肉长回来,就让柳儿把这送给你吗?”
“你以为送给你后你要怎么处理?”
“自然是吃掉啊。”
“吃吧。”
“这本就是你应得的。”
“相信我,吃掉,就好了。”
巨大的事物似乎蠢蠢欲动,冯川看了眼角落中虚弱的柳儿,一咬牙一狠心,冲上去一口将黑乎乎的血肉吞进腹中。
他看到模糊的人形轮廓冷笑连连。
像是吃了一口岩浆,身体几乎要被腐蚀殆尽。
剧痛侵袭,他看到了无数可怕的景象,记忆的碎片根本无法被串联,脑子里似乎要觉醒另外一个人格。
恍惚间,冯川似乎重新来到了病房,一双看不真切的手伸进了自己的大脑。
有人说了什么,那只手便有一瞬间的停滞,根本无法逃窜的意识抓住了一闪而逝的机会,躲入了更加无法找寻的未知之地。
冯川的视线恢复了一些。
他看到了柳儿自责的眼神,看到了前方鲜红如血的嫁衣中被塞进的不断蠕动扭曲的诡异人影。
那东西嘴角裂开,笑的冷气逼人,似是奸计得逞一般用带着阴森疯狂的怪异腔调的语气喊了一声。
“相公……”
……
白城村西边三五里外有个村子。
虽是新建,但规划齐整,屋子也敞亮,看起来倒是要比白城村这个存于这片上百年的老村子还要好上许多。
一间东西各二,算上外面厢房共计六间房子的大屋东屋。
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被粗麻绳捆在椅子上,她嘴斜眼歪,口水流了三尺多长,头上凸起的血管泛着紫黑色。
面前点了根红烛,火光照耀下,脸下似乎多了张狰狞的面孔。
“肉,我要吃肉!”
村民们躲在门帘后面不敢说话,坐女孩对面的婆婆嘬了口烟袋锅,吐出的浅蓝色烟雾中映出亮晶晶的眼神。
“肉是没了。”
“但就此去了,一日三餐倒还有。”
“不废话,咋走?”
“出门堂还是迎风口?”
羊角辫小女孩看起来不过六七岁,出口的声音却尖细嘶哑,一如活了多年的老棺材瓤子,她龇牙咧嘴,拿腔做派。
“少跟我这绕弯子,你爷爷我上岭子串云门的时候,你娃还穿开裆裤呢!”
“我……”
婆婆突然察觉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抹阴沉之色,便没了耐心。
“给脸不要。”
她突然起身,苍老的手像是钳子,直抓住了女孩的下巴,烟袋锅冒着火星的位置倒扣在女孩额头,这一下子,像是烧红的铁球扔进了冰窟窿,顿时发出滋啦啦的刺耳声音。
羊角辫女孩口中发出刺耳的嘶鸣,头顶有什么东西在成型。
婆婆一声冷哼,抬头呼出一口烟气。
缭绕的雾霭化作狰狞的面庞,生生吞吃了那即将成型的东西。
下一刻,女孩昏死了过去。
婆婆也没耽搁,拿了烟袋锅转身便要走。
门口的村民慌了神,连忙上前:“冯婆婆,玲丫头没事了吧?”
婆婆说:“放心,有成了气候的东西钻了空子,打算占了丫头的身子。”
“害人命的脏东西,真想着庙上老爷不管就可以不守规矩。”
“已被我处置了。”
“天明后找木匠打个巴掌大小的盒子,捡了丫头不要的破衣服随便塞进去几件,去村外,往西北方走四十四步,在大路一边给埋了。”
“逢年过节让丫头去上个香就没事了。”
几人显然都知道婆婆的本事,当即千恩万谢,要留婆婆吃饭。
“不吃了,我有要紧事。”
婆婆飞快走出大屋,看向家的方向喃喃自语。
“怎会突然就学了这套法子?”
“不成器的东西。”
“这是真要我老婆子亲手送你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