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就见着北边主屋的门被推开,一个看起来有十八九岁,脸上带着阳光笑容的孩子跑了出来。
“您是白城村的孙爷爷吧?”
“四爷爷在屋呢,您快进。”
村长点头,对那孩子说:“对了,这,就是我跟四哥说过的孩子。”
那孩子立马点头:“孙爷爷放心,俺会带他熟悉这里的。”
村长这才看向冯川,他深呼吸开口:“娃儿啊,以后,你就留在这跟四哥学本事吧,不是我吹,他的本事,绝对不比你大爷爷要差,从某种意义上看来,你大爷爷根本没法子跟他相提并论。”
“总之,好好学本事,缺啥少啥,就找人给我递消息,要是我有一天老的走不动了,就让你柱子叔过来。”
老村长唠唠叨叨,倒有些像是那天的婆婆了。
说了足有一刻钟,老村长才用力拍了拍冯川的肩,走了。
目送着老村长进了屋子,冯川心中有所预感,这一别,怕是要很久才能相见了。
回想起村中的经历,他不由的眼中有些湿润。
却不想一旁的男孩突然递来了一块相对柔软的帕子,冯川一愣,他拍了拍冯川的肩:“嗨,你们每个人过来都是这么个情况,我习惯了。”
“想哭就哭吧,不怕你笑话,当时俺爹送俺过来的时候,俺也哭了。”
冯川想了想说:“有很多人过来跟四爷爷学本事吗?”
那孩子点了点头:“是啊,不过能留下的倒是很少,四爷爷对过来学本事的人有一套自己的要求,不过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
“几乎每天都会有人过来,但往往只能在这里留上三天,三天后,四爷爷会见他们一面,不合适的话就得走了。”
“先不说这些了,我先给你找个住的地方吧。”
那孩子带着冯川来到了院子西边的一间屋子。
推门而入,屋子干净整洁,倒是没什么异味,通体竹子搭建,反而带着一股子清香。
冯川也没多想,便住了下来。
晚上的时候,那孩子过来送饭,冯川又跟对方交谈了几句,得知了他家就是附近村子的,大名叫赵石,他让冯川称呼他石头就可以了。
冯川担心着村长的安危问了一句,石头说四爷爷已经将村长送走了,要冯川不用担心。
“四爷爷的工作比较特殊,夜里才会出门,远路来的人要是遇着夜里才能回,四爷爷就会主动将对方送到家的。”
听了这话,冯川才松了口气。
一夜无事,第二天早起,冯川便见到正屋门已经关了,石头正在忙着挑水劈柴。
索性无事,冯川便过去帮忙。
石头脸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头三天过来的不用做事的,你爷爷送你过来之前没教你规矩吗?”
冯川摇头。
“这么说,你也不知道四爷爷是做什么的了?”
冯川再度摇头。
石头倒是个健谈的,便说了自己知道的事情。
“四爷爷姓崔,大名是什么,我倒是不知道,从咱们这个小屋子为起始,以百里为半径,这方圆二百里内夜里打更的差事,都是四爷爷负责的。”
“依着古礼,四爷爷做的事,名为照夜,说是更夫,倒也没错。”
“但咱这世道如何,想来你也是知道的,没点子本事,想做这照夜的活计,可是不行的。”
“四爷有一套独特的本事,只要提了灯笼,拿了梆子,便是诛邪不侵。”
“当然了,我这也是听四爷闲来无事谈起的,具体怎么样,我却是不知。”
冯川了然。
接下来两天,冯川依旧没能见到那位神秘的崔四爷,他倒也不着急,既然这是婆婆的安排,想来自然是有着婆婆的道理的。
他只安心的帮着石头挑水劈柴,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计。
到了第三天夜里,石头兴冲冲的跑来送饭。
“四爷说了,一会吃过饭,你去正屋见他。”
到时候了吗?
冯川深呼吸开口:“石头哥,你当初见四爷的时候,他对你说什么了吗?”
石头说:“年头太长,记不太清楚了,四爷好像说我本性不坏,让我留在这里做些挑水劈柴的活计就行了。”
“反正留在这里有饭吃有衣服穿,咱们这些个小人物,在哪活着不是活着呀,我就留下来了。”
“依我看,你是没问题的,且放宽心。”
冯川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他无论如何也是要留下的。
白城村那里他任由酸娘子屠了周家满堂亲眷,大爷爷帮他料理了此事,村民们或许不会说什么,但周家祖宗终究还是在死槐树坑里面躺着呢,祂们确实看不上这些个小辈,但终究是自己的血脉。
持身中正,祂们自不会去管小辈犯下的这些血孽得来的报应,甚至在祂们看来,这是那些小辈活该,死了,也是罪有应得。
也因着这个,祂们没对冯川做什么。
可这终究是人家持身正大,心思宽仁,若冯川不识好歹,继续在人家眼皮子底下晃悠,祂们就算是不说什么,心里面定然也是过意不去的。
再退一步讲,就是祂们真就一点意见没有,周家死去的那些个东西万一起了尸化作阴物,可能给冯川活路?
且自己这么个仇家始终在人家横死之处晃悠,自是免不了怨气冲体,化了邪物的,冯川不为自己考量,也终要顾念着村子的安危。
另外,庙上老爷可始终没打算放过他呢,婆婆短时间内走不出瀛洲山,他没了依仗,那些个依附于庙上老爷的邪祟,见了他会不出手?
说来说去,村子是暂时回不去了,若在这里留不住,那可就真没去处了。
冯川不断总结着心内的思绪,饭也是没吃几口。
眼瞅着天色擦黑,他知道时候到了,便谢了石头,来到了正屋门口。
先是长鞠一礼,而后敲响了房门。
“四爷,我是冯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