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落红(第3/5 页)
我略停了停,而公主并无意与我讨论这个话题,仍是低首蜷缩在大袖衣中,我看不见她表情,只能觉出她的肩在微微颤动。
她伤心之极时便是这样,半句话都不想说。就我而言,最难受的时候倒像是已经过去了,现在反而可以很平静地继续对她说出心底话,“我们的事,本来就是一个错误。国朝俊彦如云,公主遇见的许多人,例如冯京、曹评、苏轼、晏几道、崔白,都出类拔萃,各具风采。与他们相较,我实在渺小如尘埃,不过是比他们多了些与公主相处的机会,才蒙公主另眼相待。若非身处困境,公主原也不会与我有何瓜葛,何况,我已算不上是男人,连爱公主的资格都没有。驸马虽然不是公主理想的夫君,但他却能给予公主由衷的尊敬和关爱。对一个已为人-妻的女子来说,还有什么比丈夫的关爱更重要呢?这场婚姻虽然不令人愉快,但若公主愿意,便可以在驸马的呵护和养育儿女的过程中获得安宁与平静,就像……”
就像秋和那样。话到嘴边,才想起公主并不知秋和之事,便又咽了下去,换了说法,“就像许多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婚的女子一样。而执着于我们现在的相聚,结果可能并不美妙,越亲密,越空虚;越放纵,越痛苦……大抵便是如此罢。”
公主沉默着,但还是有零碎的泣音从咬紧的唇中逸出,手悄然抓紧大袖衣,令那衣裳外面渐渐旋出了菊花状的褶皱。
我深呼吸,压下伸手抚慰她的意图,又道:“我不是张承照,也不能把公主变成笑靥儿,我所能让公主看到的丑陋仅限于我的身体。在夫君相伴下,公主疏远和淡忘平凡的我应该不是太难的事。说不定,当公主耐心与驸马生活几年,感觉到真正的男女之情,有了自己的儿女之后,再忆起我们的故事,甚至会为此感到羞耻,恨不得把这段记忆一笔勾销。”
说完,我不等她回答,自己拾起衣物一一穿戴整齐,寻回臣子的礼节,举手加额朝她行大礼,然后毕恭毕敬地低首向后退去。
在我转身后,公主霍然坐起,凄声唤我“怀吉”,我滞了滞,但终于没有回首以应,在她注视下复又启步,离开了她和暖如春的香闺。
这夜无法安眠,我索性不睡,独坐在自己房间中以茶代酒,一盏盏地饮。
其间想起很多事,例如怎样离开公主宅,以后的去向,要如何嘱咐宅中侍者照料公主等等,自然,仍不免牵挂着公主,猜想她现在的状况。不料,却等来了个意外的结果。
三更初过,嘉庆子跑来狂拍我的门,待我开门后,她睁大眼睛盯着我,喘着气说:“公……公主,把驸马……召到寝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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