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脖子像生了锈一般,僵硬地抬头……
隔间板的顶端,时倾半张脸悬在那里,温柔的唇角挟带笑容,但眼底却无半点笑意。
范健仁开始翻白眼了,嘴巴里倒沫子了。
钝重的身体向后倒去,一脑袋磕在马桶上,磕醒了几分理智。
跑——啊——!
他慌张打开门锁,无头苍蝇一样跌跌撞撞朝门口跑去。
用力推动大门,却发现门纹丝不动,好像……被谁从外面顶住了……
他那双三角小眼因为惊恐瞪得比铜铃还大,身体紧紧顶住门,呼吸紊乱无法控制。
他眼睁睁看着时倾从隔间里走出来,嘴角依然是那他开始发了疯才觉得动人的笑容。
“找到你了,范总。”空灵的声音不断于卫生间回响。
时倾步步紧逼,老范退无可退。
他解开腰带抽出来,放在掌心摩挲,轻笑着:
“范总,你可能不知道,我也有个规矩,用这皮带抽谁几下,这个人就得几点上黄泉路。”
他漫不经心摩挲着皮带,眼尾一挑:
“不过,我强迫症,喜欢十二点整。”
范健仁倒吸一口凉气,正卡嗓子眼里,快要窒息了。
他心一横,牙一咬,双膝一软直直跪了。
“我错了时老师,我不该肖想你,啊还有你弟弟,是我下贱,我色胆包天,求你饶我一次好不好。”说完,嘭嘭磕头。
时倾居高临下垂视着他,皮带折成圈抵着他的脑门,轻轻压下去:
“你肖想萧榕与否关我屁事,不过,那些被你糟蹋过的艺人,你得给人家道歉并赔偿吧?”
“是是是,一定赔一定赔。”范健仁磕头似捣蒜。
他现在就是怪他妈妈,为什么当初没给他多生两条腿,不然今天也不至于落得如此田地。
时倾摸出手机打开录像:
“继续说,以后还会打那些年轻艺人的主意么。”
“不敢不敢!如果再犯,死全家!”
时倾冷哧一声:“放过你太太,嫁给你就已经是下下签,还要无辜跟你共沉沦。如果再犯,自己出门二百码吧。”
“好好好!”范健仁举起右手对灯发誓,眼神坚定如同入党,“二!百!码!”
时倾按下停止键:“行,你走吧。”
范健仁笨拙站起身,弓着背看向门:“外面……有东西顶住了,推不开。”
时倾翻了个白眼:“往里拉的。”
范健仁忙拉开大门,屁滚尿流一溜烟跑没了影。
大概在他漫长的四十多年里,男子千米体侧一向不及格的他,唯有今天宛如坐了火箭,跑出了博尔特的速度。
一山更比一山高,自己就已经很变态了,今儿直接碰上变异的。
时倾高估了独立发电机的速度,一直到范健仁结账离开也没来电。
他干脆举着手机照明请服务生把桌上所有清淡口的菜打包,他要带给小狗们加餐。
提着几大兜子,时倾站在酒店门口打车。
十月份的夜晚已有了些许凉意,小风一吹,冷的他缩了缩身体。
经过市政紧急抢修,晋海市重新亮起灯光。
时倾的视线穿过灯火辉煌的大街,随着过往车辆远离又收回。
前世,来去匆匆,每天忙着身陷谣言然后不断澄清,从没好好看看这座城市。
盛丽的,又灿烂。
原来这些良辰美景只有摒弃没什么用的善良放弃没什么意义的素质才能真正享受到。
身边骤然穿过一道灯光。
时倾被突如其来的强光刺地眯了眼。
一辆豪车缓缓开来,在他身前停下。
车窗慢慢下沉,稍显淡漠又轮廓分明的侧脸出现在眼前。
时倾仔细打量一番。
嗯?盛惊澜?
夜风席卷来熟悉的卡曼橘香气。
“去哪,顺路送你。”盛惊澜冷淡疏离的声线传来。
时倾抬头看了眼漆黑天际,数了半天,确定只有一轮月亮。
“盛老师不用这么客气,你不予理睬加速通过我也不怪你。”时倾笑道。
前世的盛惊澜每次见他视如空气,他都习惯了,突然来这么一出他还怪害怕的。
盛惊澜关上车窗,踩下油门离开。
时倾:……
这疯发不发?
发!必须发!
“没那个诚意就别装模作样,哪怕你再多客套一句呢!”
开出几米远的车子停下了,下一秒向着时倾倒车回来。
时倾:嘿嘿,盛老师,比心。
他习惯性检查过所有打包菜的包装,确定不会漏汤,才小心翼翼在后备箱整齐码放好。
随即又陷入沉思。
上了车该坐哪呢?
坐前边吧,他自觉和盛惊澜的关系并没好到这种程度;坐后边吧,不知道的还以为盛惊澜是他的司机。
思来想去,只能坐车顶了。
刚才就该直接让盛惊澜走了的。
盛惊澜扶着方向盘,修长的手指轻点着,像是读秒的节奏。
他透过后视镜看着还在车旁犹豫的时倾,大概猜到了他的顾虑。
盛惊澜探过身子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一切尽在不言中。
时倾坐上副驾驶,身体条件反射的紧绷。
不怕笑话,他前世连汽车都没坐过几次,平时去公司都是公交地铁,公司不会给他这种糊咖配车,他连助理都没有,经纪人更是当没他这么个人,手下那么多潜力股都忙不过来。
高光时刻,也是截胡萧榕的角色,跟着坐了几次摄制组的保姆车。
这种一眼便知高级昂贵的车内饰,无形中让他有了些许不自在。
“家住哪。”盛惊澜淡漠的声音传来。
时倾报了地址,犹豫许久,还是加了那声“谢谢”。
车内,卡曼橘香气更加浓烈,飘浮在封闭的空间中。
时倾悄悄用余光看了眼盛惊澜,见他在专心致志开车。
盛惊澜这个人像极了他的名字,气场中就带着令人不快的压迫感,加之他的轮廓线过于分明凌厉,从前的时倾就不敢正眼瞧他,现在还是胆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