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九回下 戍孝全孝别故君 孝嗣仗义辞旧主(第1/5 页)
再说巨田助友、斋藤高实、下河边行包、原胤介、直江庄司兼光、水崎蛋人等,被犬阪、犬冢、犬村、犬川等领着,到了后边的静室,成氏、宪房、朝良、朝宁、自胤等众将经告知都已聚集在那里,看管的三十名武士在门口守着。当下助友、高实、行包等六个使者,由犬士们领着各个拜谒了其主。因不是体面之事,只祝贺他们安然无恙,并告知议和之事,然后说:“近日可能有士兵来迎接你们。”众败将都感到很不光彩,所以含混其辞地简单作答。宪重和胤久应付着告诉他们里见很仁慈、犬江的神药很灵等等,这些话似乎都是阿谀奉承,所以助友也没有好生听,便告辞与行包、高实等一同回到客厅,犬阪下野、犬冢信浓将他们送出去,约好改日再见。助友等致谢后便想离去。这时外面有人咳嗽,突然进来个人,不是别人,而是犬山道节带刀先生忠与,坐在犬冢和犬阪之间,对助友说:“虽然早就面熟,但因没有机会,尚未能面谒尊颜。议和既已谈妥,至约定之日自然会归还城池。但距千住竹冢不远的穗北庄,是落鲇余之七有种的养父冰垣残三夏行自己开垦的新田,今归有种所有。有种因受根角谷中二的谗言陷害,虽暂时逃走,但在扇谷败北之际,有种便悄悄乘机夺取了忍冈城,并收回穗北庄,雪了一时之耻。然而东西既已和睦,一定说服有种如期归还忍冈城。但是穗北庄及其前后左右的四个村,都是有种的,其庄园是不应归还的。那个有种尚未侍奉我家,但其岳父夏行与我同是丰岛的余部,是以与我不无空谷跫音之感。不知此议如何?”助友听了点头道:“我知道了。早就听说那有种是人们所公认的武勇义士。谁能去夺他的庄园?此事我一定奏明主君〔指定正〕 ,至其子子孙孙也不没收他的土地。”他正在这样明誓般地回答,犬江亲兵卫也前来就座。高实、行包、胤介怕说话的时间太长,便说:“我们且回馆驿准备归船。”直江和水崎也一同告辞起身,犬冢信浓急忙前去遥远相送。
当下犬江亲兵卫对助友道:“你家的忠臣河鲤守如的独子河鲤佐太郎孝嗣由于灵狐的冥助,得以避免因谗言陷害而做刀下之鬼,以后改叫政木大全,今为本家之家臣。其无辜之罪已由孝嗣亲自禀奏给扇谷的二位公子,他的冤枉已经解除,详情以后再谈,谨向您告知此事。”助友听了嗟叹道:“河鲤父子真可说是忠臣孝子。他们被谗言陷害,父死而子幸免,如今做了邻国的股肱之臣。虽十分令人后悔,但想请允许趁此机会与之相见,以结今后之交。”亲兵卫听了很高兴,轻轻敲了下拉门,站在外面的政木大全孝嗣,用托盘托着个三四寸见方的小梧木盒,走了进来。他先将小盒放在犬阪身边。亲兵卫便先将孝嗣引见给助友,彼此互致寒暄,表述了对议和的喜悦心情。他们说罢,犬阪下野便把托盘拿过来,对助友说:“方才扇谷将军为了明誓赠了折箭,我君已拜受。因此义成也有一物相赠,以做为东西结成唇齿之交永不反悔的证据。请将此事向贤侯美言相奏。”他说着将托盘上放着的小盒递过去。助友恭敬地接过来,先细看了看那小盒,盖上有十二个字:“豆有一页,长杉无木吉。义成封。”助友紧皱双眉想了想说:“豆有一页是个头字。长杉无木吉是长乡吉的三个字,合起来则是个髻字,再与头连起来则是发髻。
那么这盒内必是去年十二月初八之夜,我君在矢口河边,未能逃脱敌方伏兵之难,被他们的头领小水门目拿去的将军发髻,今欲归还。”他很快明白,含羞带愧地将那盒揣在怀里,对胤智答道:“我明白了仁君明誓的赐物,它的用意之所在。我回去后交给我君,定会十分高兴。今距归还城池的二十一日已为期不远,就此告辞了。”他匆忙告辞回了馆驿,犬阪下野、政木大全见不便挽留,便送至正门。
巨田薪六郎助友急忙回到馆驿,与高实、行包、胤介等五位使者共同商议后,便将打算回去之事告知秋筱广当和熊谷直亲,得到了他们的同意。助友便与其他五位来使,于当晚从洲崎港口各乘快船分别回去了。他们带的随从都不多,船也是雇的,这是后来才听说的。
翌日犬阪下野、犬山道节、犬村大学参见,义成主君命令他们交还城池,同时也要向堀内贞澄、小森高宗、登桐良干等传旨,便给了他们一份公文。三犬士领命退下去,便立即带随从的士兵急忙从水路回了新井、五十子、忍冈城。很快就到了四月二十一日,山内的家老斋藤高实和头领内外助惟定等带领一千士兵回到镰仓,接收其主君山内显定的官邸;其另一个头领建柴浦介弘望带领一二百名士兵用船去迎接宪房。这时堀内杂鱼太郎贞澄已得到了犬阪下野传达的命令,立即向斋藤高实交还了镰仓的管领官邸,秋毫无损。他带领三千多名士兵先退至新井,士兵们也谦让有礼,丝毫不乱。斋藤高实和山内的士兵都很钦佩,感到为己所不及。这时在新井的犬村大学也已做好交还城池的准备。他同田税户贺九郎逸时、苫屋八郎景能等商议后,让降人甲良龟九郎等将已议和之事告知三浦义同的家眷,同时召集投降的城兵和相随的三浦四十八乡的武士和庶民,宣布说:“汝等虽因时势所趋,临时归顺了我方,但如今东西已议和,此城仍旧归还给三浦将军,所以汝等也依旧还是此城主之民,希各位谨知此意。”他恳切说明后,大家听了不住叹息,一时难以回答。其中甲良龟九郎出来说:“您的话我们明白了,但是三浦父子很凶暴,他们回到此城,恨我们投降,一定要杀死我们。因此甘愿一同跟您去安房。”另外三浦四十八乡的乡士、乡民和村长等,也异口同声地请求说:“我等并非惧怕贵军之威才归顺,而是由于仰慕安房国主的仁政,想永远做国主的臣民,就请答应我等吧。”大学听到他们如此哀求,忙说:“我并非叱责汝等,但还城不还地并夺其民,是只有和睦之名而无和睦之实。我怎能那般狡诈?甲良你也想想,即使你等曾一度降了我,但三浦将军父子这次也受到了教训,他们不会降罪汝等的。如果还不放心,我还有办法,不必害怕。”他说罢写了份文告,说降人甲良龟九郎和三浦的百姓无罪,贴在城的正门上。这时堀内贞澄从镰仓撤来,向犬村大学告知镰仓之事,大学便遣散其士卒和三浦四十八乡的乡士和乡民,让他们各自回家。大家都恋恋不舍地不肯离去,有的还在哀求。大学不肯答应并说道:“汝等知道吗?俗语说:新不如旧,情愿受新恩而忘了旧地是会后悔的。然而实属无依无靠之人,他日可去稻村,这次不能同去。”便将他们都遣散了。
这时水崎蛋人和小矶真砂带领三四百名残兵,从沼田城来到这里,向大学和贞澄、逸时、景能等述说了对议和的喜悦心情。当下大学便将军粮、钱财和武器装备,连同账目核对好交给了蛋人和真砂等,一目了然无丝毫侵犯掠夺。同时他说:“甲良龟九郎和城兵一时归顺我方,是为了城内有三浦将军的家眷和士兵的妻子儿女,因此他们无不忠之罪,此事我已写了文告贴在城门上。义同和义武回来,请各位将此事转达给他们。”他详细说罢,蛋人和真砂等高兴地答应,没有反对的。这一日城内打扫得特别干净,无傲慢无礼之事。
礼仪果然名诠自性很懂礼仪,蛋人和真砂及其手下士兵,对他更加敬佩,有依依惜别之意。于是犬村大学同堀内贞澄、田税逸时、苫屋景能等,仅带领安房的二三百名士兵离开新井城,想从水路回安房。这时三浦四十八乡的村长和庄客们还在恋恋不舍。其中有数百名跑着赶来,拉住大学所乘之船的船缆说:“大人为何抛弃我们而返回安房呢?希望您继续留在这里施行善政,以解百姓倒悬之苦,令妇孺得安。恳求您啦!”大家齐声喊着不肯放他们走。大学讲道理安慰他们,他们还是缠着不放。贞澄和逸时、景能见难以劝阻,便拔刀将缆绳砍断,十几艘船的船夫们一同顺风划了出去。见船已离开,村长和庄客们便在岸边呼喊,船走得很远还可以隐约地听到喊声。后来到了里见实尧和里见义弘的时代,攻进镰仓占据了三浦四十八乡,长期成为里见之领地,那里的百姓犹慕里见之德,都是义成主君和礼仪植下的善根,当时的有识者都这般议论,这是后话。
且说犬阪下野胤智回到五十子城,向新井、大冢和石滨三城传达了义成交还城池的命令;浦安牛助、千代丸图书助等也都分别部署士兵做了准备。到了二十一日这天,一大清早犬阪胤智便让人把从去冬就囚禁在该城的大石宪仪、网阪四郎等押出来,告诉他们双方议和已经达成协议,并且说:“我将你等长期扣留在此城,是因为河堀夫人和貌姑公主在此之故,要让你等共守此城,这是胤智的用心。然而东西已经和解,今日便将此处和大冢、忍冈城都交还扇谷将军。所以你等留在此地当然可以,但恐不大光彩。故打算将你等放了,可随便投奔哪里。这也是胤智的一点寸心。”于是令人取来他们的太刀和铠甲,把原来宪仪和网阪所乘之马也牵了来,都交还给他们。宪仪和网阪四郎既羞愧又高兴,赧颜退下,由城兵护送着出了五十子城。但是他们一时去向难定,心想:“总之是难以见人,奠如去迎接管领〔指定正〕 。”于是他们便急忙奔向河鲤城。走出七八里路后,大冢城的头领反桥杂记、丁田畔四郎为了接收大冢城,仅带领二三百残兵从河鲤城而来,正好相遇。宪仪借势说:“那么就先去接受我城,明天再去河鲤城。”于是又从那里返回去,网阪四郎也不得不同着宪仪奔向大冢城。
却说自从去冬就在五十子城的妙真、音音、曳手、单节为保护河堀夫人和貌姑公主,与那十个侍女一同认真地伺候着。到了东西和解交还城池的这天,一清早胤智就来参见河堀夫人,告诉她东西方已经和解和交还城池之事,同时说妙真、音音、曳手和单节要在胤智之前乘船回安房,然后他急忙退了出去。妙真、音音和曳手、单节想告辞,河堀夫人和貌姑公主感激她们这些天认真伺候的好意,都十分恋恋不舍。河堀夫人亲手拿出许多用金银镶嵌的小匣子和用玳瑁做的梳子、簪子等物品,送给她们为之饯行。妙真等一概谢绝不受,她说:“我们四人虽是微不足道的卑贱妇人,但受里见将军的君恩,人们都知道我们有的是犬江亲兵卫的祖母;有的是姥雪代四郎与保的浑家或儿媳,并不缺东西用,赏赐给我们这些东西何用?很抱歉,还是请您收着吧。”她们异口同声地如此谢绝,不想收下。河堀夫人很为难,吩咐在身后伺候着的侍女,拿出四套用兰麝薰的唐山织的夹袄放在托盘上,她亲自递给妙真等四位女人说:“汝等十分耿直,不肯收受礼物,实在让我没有办法。但是现已是四月下旬,今天特别暖和,汝等还穿着去年冬天的棉袄,大概会冒汗的。至少将这个收下吧!”她说得十分恳切,妙真等见贵人这般据理劝说,也不便再三番二次地推辞,便一同收下,拿着退下去,分别穿上后又走了出来,在末席落座,向夫人致谢。河堀夫人觉得总算有了面子,慢慢向那边一看,她们把方才给的夹袄穿在里面,外面还故意披着原来的旧衣裳。河堀夫人很惊讶,问是何缘故?妙真和音音答道:“这旧衣是去冬我泷田的老侯爷让我等穿的,乃恩赐之物。今天给我等的夹衣虽是新的,且很漂亮,但我等怎能因新赐而忘旧恩呢?把旧衣还披在上边,是拜受余馨,不忘本的愚意罢了。”她们如此一解释,河堀夫人感到很扫兴,便无话可说。妙真、音音、曳手和单节一同告别说:“既已和睦修好,今天就将归还城池。因此我等想告辞乘船回安房了。祝您千秋万代永远长寿。管领〔指定正〕 不久即将回来,您一定会转忧为喜分外高兴,就此告辞了。”她们说完便一同起身,河堀夫人和貌姑公主见难以挽留,说了几句道谢的话,侍坐的侍女会意,立即将她们送至鸣铃间。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