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往事(第2/2 页)
此时地动已停,我听老翁断断续续地说话,一时没能明白,过了好一会,才知道他仍未看穿在房内的尸体只是假的蜡像,还道是有人故意凶残,杀了迟银川仍不解恨,还要用木棍插他头颅,毁其尸首。唉,只怪迟银川平日口碑太差,惹了不少仇怨,以致老翁看到机关破了也不做他想,还以为是人家伺意报复。我那时也不知怎地,见老翁依旧蒙在鼓里,便幻想此计尚能实施,仍吩咐老翁去府衙报官,我在这里候着等他回来。
老翁不疑有他,转身便下楼去了。等他走后,我才察觉,原来后背的衣服紧紧贴住肌肤,冷汗早已浸透全身了。我定了定神,却又叫起苦来,刚刚一时糊涂,让老翁去报官府,还道能按原计行事,这会静下心来,才想起已全然不对。老翁虽然忠厚,却不犯傻,他看到蜡像尸首两离,头颈处还插着短棍,必以为是有人刻意残忍报复,此时我把迟银川叫来,纵然杀死了他,可尸体与老翁所见的全然不同,那还不仍是功亏一篑?
但此时箭在弦上,老翁已去报官,再多掩盖也是无用,我思索了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决定棋行险招,仍按计划叫来迟银川下手,然后再想办法将尸体弄成老翁见过的模样,或许还能蒙混过关。事不宜迟,说干就干,这多出的工序要耗费不少晨光,也不知赶不赶得及在官差到来之前弄好,是以不能多耽,只有越快动手越好。我走出房门,径直穿过长廊,在门前稳住了心神,进到了自己书房,迟银川正在里头专心查阅账本,看来对我和老翁前来并未察觉,他见到我后,丝毫没看出我神情有异,问我适才有没有觉得百悦楼有所晃动,我随口敷衍了几句,告诉他隔壁房中有些奇怪的物事,要他一起前去观看,迟银川很是纳闷,见我面色凝重,便答应过去瞧瞧。
他进门一见之下,看到一座人样蜡像尸首分离,自是惊恐万分,我趁他走神之际,抄起藏在门后的宝刀,奋力向前一送,正从他背后刺穿,那和老翁所见的尸身中刀模样也差不了多少。迟银川中刀后哼都没哼,即刻便倒地身亡了。我不及多想,忙把宝刀从他身上抽出,刚要去砍他的头颅,这时又是一阵地动袭来,这次可比第一次时间要长的多了,足足震了好一会才停。得亏百悦楼当年是巨资造建,比寻常高楼坚固百倍,这才没有坍塌。我定稳了神,重又把刀举起,一刀斩在他的脖颈上,这宝刀是当年在察赤时他从波斯商人手上收来了,的确是吹毛断发的利刃,我本不会武功,可这一刀下去,也是毫不费力地把人头切断了。可也是这宝刀太快,却让我忘了收血,迟银川头颅一掉,脖腔处顿时血如泉涌,把大片地板都染红了。我傻立在当场,有些心灰意懒,生出了自暴自弃的念头,要知宣州府衙离百悦楼本不太远,老翁就算走的再慢,一来一回也不过两柱香时光,这般仓促的时间,绝不够我打扫清理书房。
但我也只呆了一会,求生的欲望便重又燃起,暗想死马当活马医,先把血迹弄干净再说。我拿出房中所有棉布、宣纸,将地板上的血渍、迟银川脖颈处的血水全都擦好、吸干,又匆匆掰断蜡像中的短棍,使力插在迟银川砍下的头颅之内,再把宝刀刺回迟银川胸膛,躯体放在桌前椅上,将一切都布置成之前老翁看过的模样。然后再把用过的棉布、宣纸,连同蜡像一齐放入事前准备的箱子之中,再顺着窗外做好的机关,把箱子滑到后巷人迹罕至的死胡同中。
做完这些,我便静静等着老翁领官差上门,心中却又喜又奇,要知适才我处理血迹、炮制尸首、处理蜡像,足足花了小半个时辰,官差要来几趟也都到了,可为何直到现在还未出现?难道老翁瞧破了我的诡计,故意将我稳在这里,自己早就吓得逃了?但老翁为人老实,不善作伪,一切所想都写在脸上,适才走时看不出半点异样,又怎会不辞而别?何况若瞧破我的计策,更应报告官府才对,怎会就这么一走了之?我左思右想,始终不得其解,又等了半个时辰,仍无半个人来,不由的烦躁起来。
适才计划数度遭变,几乎次次不可挽回,我几次都已心存死志,但此时房间被我打扫干整,计划仍得以施,我便又侥幸起来,同时心里也十分害怕,想到刚才两次地动,不知还会不会再生几次,百悦楼纵然牢固,但也不够保险,总不如逃到街上空旷处安稳。这时也顾不得此举有没有破绽,又检查了一遍书房,这才掩好了门,悄悄走下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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