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第3/5 页)
太阳高高升起,李春强眼望着车窗外面的楼群。家家的阳台都被清晨橙红色的阳光涂染出生活的斑斓多彩。而他此时的口气却分明有些阴晦:“处里不会批这笔钱的,他的父母都在国外收入丰厚,他不算没有经济来源的人。”
“可他不想让父母知道,他太要面子。”
对庆春这种明显的同情和袒护的态度,李春强已不能压抑自己的反感:“他要面子就别吸毒呀!我告诉你,吸了毒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还有什么自尊心呀!这些人无所谓面子,无所谓羞耻,你别以为他们还有什么人格意志,都没有了。有一个算一个!”
“不,他吸毒才刚开始,还没有那么严重,他清醒的时候非常痛苦,他不想让他父母知道,他本来也想瞒着我们。我们应该帮他,他现在孤立无援!”
李春强把目光收回,不想再谈地说:“别谈他了,开车吧。”
“春强……”
李春强的脸坦率地沉下来,但他注意控制了自己的声音:“庆春,我不明白,对这个人,你为什么那么动感情?他是你管的特情,可你们毕竟是工作关系,你不能过分!”
庆春的脸上霍然抖了一下,但她也控制着,竭力心平气和地问:“我哪点过分?”
李春强没有再说,目光心照不宣地和她对视,似乎一切不言自明。
庆春说:“春强,我很尊重你,希望你也能尊重我。”
李春强说:“我尊重事实。”
庆春的呼吸波澜起伏:“什么事实?”
“他在追你,他异想天开在追求你。你心里是知道的,你什么都知道但你不说。你本来应该有个态度,你对他应该表示出你的态度,对我也应该有个态度,但你……但你没有。”
李春强的激愤是压抑着的,但这无疑已是他和庆春同窗同事七年中,最激烈的一次。庆春沉默着,沉默得令人窒息。终于,她打开车门,说了句:“这是你的车,你开走吧。”
庆春下了车,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她听见身后车门的开关声,李春强追了上来。“我说错了吗庆春?”他的脸涨得通红,“你为什么没勇气回答我!”
庆春站下来,对李春强的失望反而让她把同情和怜悯更加堆积在肖童的身上,她觉得她确实需要替他呐喊一声。她说:“队长,肖童是为了工作,是为了我们,被人诱骗才吸了那东西的。可是他就是在毒瘾发作痛不欲生的时候,他一次次去卖血也没有去求他们,也没有出卖秘密。他到现在也还是想好好做人。他让学校开除了,他的家让他们砸了,全是为了我们。是我们让他干这事才发生了这一切。我们应该为他承担一点责任!你不想负这个责你可以不管。但是当初是我动员他出来干的,他快要家破人亡了我不能不管!”
李春强愣了,低下头去。庆春狠狠地从他身边走开,他没有再追上来。
欧庆春自己乘公共汽车到了机关。她自己找到马处长做了汇报。在汇报的时候她的心情也没能平静下来。当昨天夜里她知道了肖童吸毒的经过,知道了他为了爱一个女人而坚韧地抵抗着另一个女人在他身体里种下的诱惑,表现出一个男子汉应有的骨气,表现了一个被毒瘾所折磨的人所难以表现的气节时,她怎能不为之感动!他在她心中的形象,刹那间成熟地站立起来。她怎能再责备他,唾弃他?!他一无所有了她应该伸出援助之手,帮他脱离毒海。她甚至觉得这,已经不是一般的人道主义或私人的感情问题了,而是一个人民警察对自己的特情应尽的责任!
深夜在离开肖童家的时候,她从地上捡起了一支还没有枯萎的落花,她想她应该保留下这支红色的玫瑰。这是一个男人用卖血的钱给她买来的祝福。那玫瑰已经熟透,每一叶花瓣都红得那么饱满,就像真的浸泡了肖童的鲜血。在夜深人静的街上她的车开得很慢,她一边开一边哭了。她流了一个女人应该流的眼泪。在向处长汇报的时候,她的声音依然有些颤抖。处长意外地抬头看她,不明白她为何如此激动。
但处长还是同意了她的请求,并且叫来了李春强,当着他们两个人的面,交待了这样几项安排。
一、立即送肖童去强制戒毒所戒毒。戒毒费、治疗费由处里的侦查经费中支付。肖童是立过大功的人,这个钱我们应当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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