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碾玉成尘 (〇七)(第4/10 页)
这一下大家都慌了神,连老冯媳妇也来看白池。见她眉头紧蹙,面色死白,满额大汗,咬着嘴皮子说不出话来,哼也哼不出一声。老冯媳妇哎唷道:“我说、我说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可别是又流产了!”
邬夫人一听这话,心道这还了得,倘或流产,又是她的罪过!忙慌慌张张爬过去,掀了白池的裙子看,一看里头软绸袴子已给血浸透了大半,马上便嚎哭起来,“真是不好了!快请郎中来!”
妙真只听她们两个有年纪的吩咐,招呼花信去叫人来抬。连喊几声,花信方惨白着脸回神答应,掉头跑去。这一路跑得她魂飞魄散,本来是想绊邬夫人那一脚,把白池稍微弄出个好歹,妙真少不得为白池耽误下来。不曾想却弄出了这样大的祸灾。
不一时跑去喊了邬家几个小厮,合力将白池抬回房中。屋里顿时大乱,乌泱泱心魂乱撞,闹哄哄履舄纵横,有请郎中的,有煎汤药的,有唤接生婆的,有嚷的,有惊的,有哭的,也有吓得说不出话的,是一锅熬得冒泡的粥。
萧萧的风声在这乱哄哄的境况里不易察觉,沉默地在四处刮着,刮着……终于把闹刮成了静,这时候,那簌簌的声音又变得格外刻骨了,直往人骨头缝钻进去。
哪里都像是这声音,廊下的灯笼“咯吱咯吱”地摇着,四处的灵幡“啪嗒啪嗒”地打在杆子上,远处隐隐有人在哭,断断续续的呜咽,像极闷长苦痛的弦乐,在这冷月凄清的夜里,听得人惊心。窗户也给风扇动着,偶尔“噼啪”的一声,引得妙真走到窗前去看,仿佛看见有个纤弱的身影从漆黑的小径上走出来。
是白池,穿着套旧时的月魄色衣裙,春夏的料子,在森冷的月辉中显着一缕淡淡的蓝色。妙真看见她含着笑意款款走到廊下来,便立时开门迎出去。
她摸她的衣裳,摸到一手寒意,忙问:“冬夜里,你为什么穿得这样单薄?你不怕吹病了呀,身子骨本来就弱。”
白池只是笑,不说话。妙真不由得打量她,渐渐想起不对来。白池分明已经死了!小产流了好多血,止也止不住,连经验老到的郎中接生婆都束手无策。
她是亲眼瞧见的,她临死前,分明还攥着她的手说了最后一句话——“妙妙,不要怕,我就不怕。我是不怕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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