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县委书记患疾患穷 牛头岭械斗出命案(第5/24 页)
负责他这个病室的,是一位20郎当岁的年轻姑娘,走起路来一弹一跳的,很轻快。她经常戴着大大的口罩,看不清她的面目,但身材很好,体型苗条,上下都很匀称。她每天要给杜万清测两次体温,量两次血压,早晚各一次。每次量体温前,她都会很细心地把体温计放入他的腋下,然后拉好他的衣服,再顺手掖掖被子,动作很温柔。量血压的时候也是这样,轻轻挽起他的袖口,放好测量仪,细心缠好输送带,然后开始测量,边记录边轻声报个数据……杜万清感到很温馨,有种又回到小时候的感觉,好像他面对的不是一个年轻的小护士,而是温柔体贴的母亲一般。杜万清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难道是平时的工作负荷太大、压力太大所导致的?未必吧,自己一个农家子弟,从最基层的普通干部一步步干起,一直做到县委书记,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甭敢说别的,最起码的承负能力还是有的。
难道是自己老了?想到这一点,杜万清的内心遽然一惊。他隐隐约约记得,好像什么资料上刊载过一项心理学方面的研究成果:说是一个人,如果动不动产生回到幼年去的想法,或者有类似的幻觉,说明这个人的身心正在急遽地变老和衰退……自己现在的心理状态,不正是如此吗?难道衰老正在肆意地蚕食着自己?
他有些后怕。他知道人人都要老去,人人都要把自己的这副臭皮囊,最终交还给泥土,他58岁了,以届知天命之年,但是,他仍然无法面对自己日渐衰老这一可怕的事实。尤其是两年后,他就要彻底退休,他的头顶上再没有了权力所带来的荣耀和光环,那时候,他又如何面对一个失去权力,赋闲在家,而又风烛残年的衰败老人?他实在不敢再往下想。
期间,李明桥打过几次电话,就几项具体工作征求过他的意见。李明桥重点提到石副省长要去蓟原视察,问他是不是提前返回县里。杜万清没有说死,只说到时候看吧,但强调接待工作一定要做好,不可有任何疏漏和马虎。临挂电话的时候,杜万清犹豫片刻,对李明桥说:“明桥同志,石副省长来蓟原视察的相关工作,你可以跟市委翟副书记通个气,看他有什么指示。”
电话那边,李明桥明显地沉默了一下,显然是在琢磨杜万清这句话的用意,然后李明桥才回答说:“好的,好的,我会请示翟副书记的。”
放下电话,杜万清默默地望着病房里雪白的墙壁。
医院里就是这样,什么都是白颜色,墙壁是白颜色的,病床是白颜色的,床单是白颜色的,被子是白颜色的,医生和护士穿的衣服,也是白颜色的……白得耀眼,白得单调,白得刺目。
杜万清的大脑并没有闲着,有个疑问老是在他脑子里绕来绕去:石副省长这个时候去蓟原,到底有什么目的?这位石副省长,分管工业口,衢阳市是甯江省的经济重镇,而蓟原县又是衢阳市的经济命脉,他这个时候去蓟原,有什么玄机呢,未必就是单纯地去视察蓟原的煤炭产业吧?他估摸着,不光是去蓟原视察这么简单。
石副省长不是省委常委,左右不了干部的命运,他去蓟原,市委书记何培基同志未必就肯陪他;而其他市上的领导,单由对口的副市长一个人陪同,分量又稍嫌轻些;唯一的办法,就是常务副书记翟子翊出面,和分管工业口的副市长两个人陪同下去,最是合适不过。杜万清提醒李明桥征询翟副书记的意见,就是估计到翟副书记有可能是陪同人员之一。
当然,杜万清还有另一层意思:那就是他无意中得知,这位石副省长尚在南方某省工作时,曾经跟省委组织部长在中央党校有过一段时间的同窗之谊,不管当时关系处得如何,现在毕竟都是甯江省的大员,彼此之间的走动,自然要比其他人来得亲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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