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九龙小镇

九龙小镇添人丁

一条乡间清纯的溪水，正无声地流着，它的周围没有大树，也没有山峦，更没有奇峰怪石、苍松云海。这在七十年代初，靠近安徽淮南的最东边，一个名叫九龙岗小镇上啊，那是极为平淡和普通的小溪了。已经是入冬了，天空却是晴朗的。明媚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在人们的脸上，让所有的人忘却了寒冷，都在忙碌着各自的事情。就在已经枯了枝头的柳荫小路上，正慌慌忙忙的走着一位看着已经是年过五旬的老大娘，她姓秦，家住淮南大通区九龙岗的站后村293号。其实她年龄还没有到五十岁呢，就已经被岁月摧残的两鬓斑白了。虽然她已上了年龄了，但步伐矫健，历经了沧桑的脸上荡漾着灿烂的笑容。咦，老人家今天为什么这样高兴？什么样的事叫她忙得如此之欢呢？哦！原来是她的大媳妇高田，在医院里即将生产了，难怪呢！因为是头胎嘛，一家人当然是格外激动了。

到了医院，只见亲家母和媳妇的姐姐高玉，早已守在现场了。“现在是啥子状况？”秦大娘焦急地问，“医生刚告诉俺们说快了呢。”亲家母微笑地看着她说：“别着急，头胎吗，是慢些的”“恩，俺晓得了，只是都快一天了，真遭罪啊。”“女人总要过这一关的”。医生刚好经过安慰她们说。“是的啊。”已经有了两个女儿的姐姐高玉，忙着对医生说：“我妹妹多让你们照顾了，辛苦你们啦！”那位中年医生满脸笑意望向着忐忑不安的她们说：“大家放心吧，一切都会顺利的，相信我们。”“中，咱谢谢啦”。两位母亲悬着的心都放下了。五点多了，医生们都接近下班时间了，秦大娘一家人在产房旁走来走去。看看外面，太阳已经下山不知躲哪里去了。因为天都快黑了。“哇哇哇…”洪亮的一声婴儿啼哭声让全家人屏住了呼吸，耳朵都竖了起来，终于，一个小生命正拼命的哭喊着来到了这个世界。“生了！”医院的小护士探出了脑袋告诉她们：“顺产，是个千金！”“哦，知道了，谢谢你们啦！”姐姐高玉对医生高兴地摆手。“我得赶紧回去煮鸡蛋。”亲家母吴大娘眼里含泪，忍着激动心情，紧紧地握着秦大娘的手：“这孩子命可真好啊，是顺产，好啊。”秦大娘安奈住不快的心情，从嘴角挤出一丝笑意，勉强地回应：“好！”刚才激动的心一下沉了下来。因为她心里啊，其实是真的盼着要抱个大胖孙子的。来个孙子那多体面啊！左右邻居都不知道怎么来热闹恭贺呢！但碍于亲家母和媳妇姐姐都在，不好表露出来也不能让亲家看出她的心思，就强装笑颜，心里面却在想：‘哎，怎么是个女孩呢？要是个孙子多好啊！我家老头子啊一定可乐开花了呢！我就是走到哪，哼，可都是有面子的。哎，没有办法啊，现实就是个妮子，不能心随人愿。反正这媳妇现在还年轻，以后接着是有机会生的，就不相信以后不会有孙子带吧。现在要保持好心情，不能着急，就盼着等下一胎吧。’正想着，医生把孩子抱了出来。“你们过来看啊，这孩子一出世就这么俊啊”！秦大娘和亲家母女急忙上前观望。“是真的耶，小脸红扑扑的呢，快！大娘你看。”亲家母还有高玉把孩子接了过来抱给秦大娘看。秦大娘把孩子接了过来，一看果然长得俊俏。脸上顿时堆满了笑容。心想：‘虽然是个小妮子，但挺讨喜的啊。’媳妇姐姐看出了她的心思，不动声色地对秦大娘说：“大娘，你看这孩子长得多像个小子样啊，别人都说女生男像长大了会有福气，而且俺妹下一胎再生啊，包是个小子的！”秦大娘听了高玉的话，心里甭提多高兴了。那快爬满皱纹的嘴角已经咧开了花一样的笑容，比吃了蜜都甜。“恩，俺快得回去给煮鸡蛋去！”这时，她的媳妇高田也被从产房里缓缓推了出来，“妈，孩子怎么样了。”虽然高田刚休息了一会，那一脸的倦容说明她刚才受了多么大的痛苦和折磨，但她还强打精神一出来就追问孩子的情况。高玉关心地帮妹妹的被子往上拽了拽，“你放心吧，一切平安，母女平安是最大的喜事了，不用操心，你只要注意休息，好好在月地里把身体养好就行了！”高玉说着朝高田眨了眨眼，高田会意地点了点头。“你不要小看女人月地的保养啊，如果保护不好，以后会落下病根的，不过你家婆婆也是个好相处的，你是有福气的”高玉得意地笑了，心里洋溢着初为人母幸福的甜蜜，接着一家人欢天喜地的忙乎去了。秦大娘顺利地把大媳妇高田接回了家，儿子陆大行在市里面的一个工程队工作，工作太忙没有在家。小儿子陆大顺也在市里的水泥厂当民兵，没有什么休息的日子。所以只有老头子陆学胜虽然也在铁路上工作，但因为离家近所以在家里可以帮着老伴忙活忙活。老陆是接近60岁的老人了，在外面啊从不多言也不多语的，只要是可以用上他的，从不多说一句话。他只知道憨憨地做人，认真地做事，踏踏实实的工作。老人家的身体是因为年轻时候经受过生活的磨难锻炼过来的，所以到如今仍旧特别的强壮，硬朗。家里的一切不是吹嘘老陆的能耐，还真的都是靠他呢。真的是里外都是一把手！虽然日子清贫，家里一直是解放前的三间茅草房，屋顶会因为时间久而换了几次新草。东屋子里摆了一个老两口的一张床，旁边放了一个解放前他们老两口成亲时做的红色箱子，经过岁月无情的流逝，现在已经变成暗红色了。西屋留着大儿子和媳妇住的，中间的堂屋摆放一个大桌子，下面放一个小桌子留家人吃饭。中间堂屋的墙上挂着中华人民共和国领袖毛主席的画像，毛主席的画像就像真人一样，你无论站哪边的角落，毛主席的眼睛始终都会微笑着注视你，让你顿觉温暖.虽然老陆家住的不好，吃的不好，穿的也不好，过得不算富裕。但是那个年代大多都是清贫的，没有谁看不起谁家过的苦的。老陆和邻居好友们相处的都很融洽，他与人和善，经常助人为乐，从不与人争吵，做事情也不想占别人一分钱的巧。他其实没有什么文化，但是大道理比谁都会说。经常唠叨家里人:做人得做实诚的人，做事要摸着心口去掂量。咋整咱都必须讲良心，躺下就不会提心吊胆睡不着觉。人呐，活的踏实才心安，只要心里没有鬼你才睡的香。还有经常挂嘴边上的唠嗑:俗话说得好啊！宁愿要让人三分留余地，才能日后好相见！他可以把做人的道理理解的这样透彻，源自于他一生的际遇和经历。附近住的左邻右舍走到哪里如果提起站后村那个陆学胜，都会竖着大拇指:“嘿，你们可知道，我们这里的老陆啊，那可是个厚道的！仁义人呐！”秦大娘家来小孙女的消息被左右门邻知道了，“老陆家的媳妇生了耶，去瞧瞧去啊！”都不约而同地纷纷前来道贺。秦大娘忙活的跑来跑去的，老陆看着家里新添的孙女，嘴里含着老烟管，坐在那里吹得腾云驾雾的。不时的笑的连咳了几声。“嗨嗨嗨！不管男孩女孩，我们老陆家是出了三代人了啊！而且现在是新国家新社会，男孩女孩都一样，俺记得是一九五六年好像是三月份吧，听广播宣传的说人民日报还登过这样一句话，妇女能顶半边天呢！”老陆家里有一个小喇叭，每天都会播放国家新闻和大事呢！“是啊，又是一辈人了啊！”旁边的邻居老周也随声附和着。老周住陆学胜家的西边不远的地方，是老陆的铁哥们。（老周是个小店会记，老伴体高马大的很能干，给老周生了一个儿子两个女儿）还有屋子后面住的老卢家，（老卢是在银行工作的，家里老伴不生育就抱养了一个男孩，因为没有奶喂就买了一头羊挤出来羊奶把孩子养大了）东头住的老表陈造田家，（解放前就扎根九龙岗和兄弟陈造勇一起合伙做着小生意）这几个哥们几乎每天晚上都会端着碗聚在陆学胜家里，一起听着广播聊着天，吹着小牛皮。结果是哥几个是面也见了，呱也啦了，个个也开心了，还不忘记把饭吃了。日复一日重复着这样的简单淳朴的生活，大家都感觉安心幸福的很。这不，不远住的邻居老孙家也加入了几个老哥们的营地，在一起驾着雾晕乎呢！“老陆啊，他婶子啊，你们家的孙女真的生得俊呢，将来一定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哈哈！”老表陈造田，今天刚得到消息就急忙前来道贺。“还真是的啊，俺可没有见过一出世的小孩长得这样好看的啊。”前来表示祝贺的人你一言他一语的把秦大娘的心都说醉了。她本以为老陆头会重男轻女，没有想到老陆从头到尾并没有不喜欢的意思，秦大娘始终压着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她没有想到这个小妮子的到来会惹这么多人的喜爱，更没想到老头子竟会如此的高兴，而且住后面的尹老奶奶还给自已孙女起了个好名字呢。‘叫什么来着，哦！是叫小璐！恩，不错，大名就叫陆潞，好叫的很啊！’秦大娘边忙边和别人说：“你们看啊，俺家的那个小孙女，你可没见那张的得吆，特象个假小子呢！后面她尹奶奶连名都起好了呢，叫陆潞！连根叫说可以，叫小璐也可以的。她尹奶奶说，不是看咱家这条小路上种的这一排柳树吗？有柳树的地方就会看见小路，小路呐会越走越远，哈哈！”屋后住的尹老奶奶是快七十岁的老人了，家里几个孩子都出息的很，其中有一个是附近学校的教导主任呢，而且家里老头子朱大夫还是个老中医呢！附近的人有什么头疼发热的或者疑难杂症的都会去请教，所以左邻右舍都是很敬重这老两口儿的。包括陆学胜的风湿老寒腿还都是朱大夫给他的偏方给治好的。记得方法也很简单，用毛巾沾了用艾叶陈醋花椒生姜煮的水，每天坚持热敷泡脚！家里的老婆子有一会肚子疼的打滚，也给朱大夫请过来看看情况，就地取材让把家里仅有的一块豆腐蒸了和红糖生姜沫一起连吃带喝不到半个小时，就恢复了正常。也告诉老陆正常情况下可以用香附子，它是莎草科植物莎草，取它的膨大根茎捣烂加红糖，其味辛、苦，性平，无毒，归肝、脾、三焦经，有理气解郁，调经止痛之功，凡是肝、脾、三焦经气机郁滞所致。附子是毛莨科植物乌头的子根，味辛、甘，性大热，有毒（制品毒减，可久煎内服），归心、肾、脾经，有温中散寒，回阳救逆，蠲痹止痛之功，凡是阳气不足，阴寒内盛所致诸证，或风寒湿邪痹阳经络所致诸证，皆可用之。朱大夫告诉老陆，“传统中医的老一辈现在真的不多了，因为正真的中医得精通五术（医武相通，医文相通，医佛相通，医道相通，医易相通）此五术相通者乃神医也。万法皆有道，道：其大无外，其小无内，道生万物，万物皆是道，道无处不在。给病人看病应该是一人一方才是救人，众人一方要看情况而定，有的庸医为赚钱为营生不会顾虑太多了；因为每个人的病情都是不同的。比如感冒咳嗽，每个人身体状况不一样，所以给开的方子就会有所不同。金木水火土都会相生相克，木可以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金又可以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身体如果阴阳平衡了才能不会生毛病。你看世上的人会生百病吧，这万物也会以百草对应。”现在风湿患者绝大多数都在农村的多，而且还是老年人，他们年轻时吃了太多的苦，虽然现在解放二十年左右的光景了，经历了土地改革抗美援朝和文革，让大多数人深入到农村去锻炼。哪一家老少也都是八九口子吃饭的，也舍不得花太多的钱为自已看病。风湿是很痛的，一年一年熬确实折磨人；老陆用的这个方子炮制也简单，取材方便，价格也不贵，大多数老百姓都会需要，也可以承受起的。“好啊，哈哈哈！”这时候大家热闹的像花喜鹊一样叽叽喳喳不停的说个没完，让老陆收回了思绪，因为人们都沉浸在秦大娘老陆头一家的欢乐的气氛里呐。小路的到来还真的让这个平静家里热闹了好一阵子呢。话说老陆家的大儿子陆大行得知家里媳妇给他来了个千金，心里老大的不痛快。他的心里就是感觉啊，女孩管什么精，给她养大了啊还是人家的人。俗话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陆大行重男轻女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他吸了一口烟，满脸灰色，暗的像布满了雾霾一样，心里面在捣鼓:“养闺女能有什么用啊？从古到今都知道的，闺女就是替别人养的啊！哼！不管咋说漂亮话，女娃儿可实实在在是白养的赔钱货！要是个小子可就不一样了，以后还能传种接代，会给我养老送终。咋说，都是男孩子好的！”

陆大行自从高田来了女儿以后，就没有好脸色，更没有回去看过她娘俩。甚至还托人带话回来，告诉家里工作太忙没有时间回去！高田心里明白丈夫的心思，懂得是嫌弃自已给他生了个小妮子，心里肯定是堵的慌，所以不愿意待见她了。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呢？谁叫自已不争气给大行来个小子呢？所以她便默不作声的呆在婆家，坐完月子又带孩子。好在婆婆对她还关心，老公公也没有给她什么气受，高田的心里还算过得去。记得有会姐姐过来问大行最近回来吗，她支支吾吾的，低着脑袋给她姐倒杯水:“姐，你不知道他单位有多忙，听说现在市里到处都是在搞建设，根本没有时间回来的。”那难以表达的表情让聪明的高玉看出来了。“哼，别帮那小子说话，赶明我来到他单位找大行回来去，他怎么可以不回来看看啊？怎么也是他老婆孩子啊，真是没有人情味了！”高田急忙阻止“姐，不要你问，你回去不要乱说啊，免得娘担心。”“好了好了，你自已的罪你自已受，我可管不了。”高玉气妹妹没有脾气，没有料，从此啊就再没有过来看过她。高田的脾气呢，没有她姐姐的个性硬。但她明白高玉是为她好，但是她感觉啊什么事情还是以大局着想得好，虽然知道姐姐为她抱不平，她还是没让姐姐过多操心自已小家庭的事。就这样，她在婆婆家带了将近半年的孩子，过后把小陆璐交给了婆婆秦大娘看管，因为她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闷闷不乐的导致没有两个月左右就没了奶水，小孩只能饿的时候打点面糊糊喂。所以感觉既然没有奶水奶孩子了，就急忙丢下孩子给婆婆照顾回到大行的单位干起了家属工。从此小璐就打小啊离开了爸爸妈妈，便在自已的奶奶爷爷家，慢慢开始度过了她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