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则童话(第4/10 页)
坐在敞篷出租车上,晚风在繁星闪烁的天空和反射着灯光的柏油马路之间吹拂,可怜的埃尔温觉得无限得意。蒙德太太挺身端坐,交叉的双腿形成一个锐角,城市的灯光闪动在她那宝石般的眸子里。
“你到家了,”她碰碰埃尔温的肩膀说,“再见。”
<h3>三</h3>
一大杯掺了白兰地的浓啤酒可以引发无数幻梦。翌日早晨埃尔温醒来时就是这样想的——他昨晚肯定喝多了,和那个滑稽妇人的谈话全是酒后幻想。这种酒后美梦经常出现在童话故事中,我们的这位年轻人也和童话中写的一样,很快认识到自己这么乱想是不对的。
教堂的报时钟开始吃力地打响正午十二点,他出了门,星期天的礼拜钟声也激动地加入到报时钟声里。他的房子附近有一个小公园,里头的公厕周围长着波斯紫丁香,轻盈的微风吹得花儿摇摇摆摆。鸽子有的栖在一尊德国公爵的旧石像上,有的沿着孩子们玩耍的浅沙坑摇摇摆摆地走来走去。孩子们穿着法兰绒衣服,有的用玩具小铲挖沙子,有的在玩木头火车,衣服后襟高高翘着。亮闪闪的椴树叶在风中摇曳,卵石小径上抖抖索索地落下它们的影子,像一个个黑桃A。散步的人走过来,叶影就成群结队轻飘飘地爬上那人的裤腿、裙裾,又往上爬,散落在肩头和脸上。一会儿这叶影的大军又整体跌落,返回地面,几乎一动不动,静静地等着下一个行人走过。在这片树影斑驳之处,埃尔温注意到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姑娘,正蹲下来用两根手指逗弄一只毛茸茸的小胖狗,小狗肚子上长着几个肉瘤。她低着头,露出了后颈,脊椎骨的曲线也显了出来。脸庞娇美红润,两片肩胛骨间有一道柔美的凹沟。阳光从树叶间照进来,闪动在她栗色的头发上,宛如头发中闪动着一缕缕金灿灿的小发辫。她一边继续逗弄小狗,一边抬起屁股半直起腰来,在小狗的头顶上方拍拍手。小胖狗在卵石路上打了个滚,跑开几步远,一侧身躺了下来。埃尔温在一张长凳上坐下,朝姑娘脸上投去提心吊胆又欲罢不能的一瞥。
凭他敏锐而完美的洞察力,这一瞥已经把她看得清清楚楚,即使与她青梅竹马地相处多年也不见得能比他这一瞥多看出些她的容貌特点来。她略显苍白的嘴唇一抽一抽地动,好像在学小狗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她的眼睫毛机灵地跳动,带着笑意的眼睛闪出欢快的光彩。不过最迷人的也许是勾画出她脸蛋的曲线,现在略微侧着脸,曲线更加分明;那是一条斜下来的线,自然美得无以言表。她突然跑了起来,露出两条好看的小腿,那只毛茸茸的小狗跟在她后面,像个毛线团一般翻滚。埃尔温突然想起他现在是有神奇能力的人,便赶快屏住呼吸,等待着蒙德太太说好的信号。就在此刻,那姑娘跑着跑着忽然回过头来,冲着老是追不上她的小胖狗笑了一笑。
“第一个。”埃尔温自言自语道,心里不同寻常地得意,从长凳上站了起来。
他沿着卵石小径走去,穿着一双只在星期天才穿的棕色皮鞋,锃光瓦亮,踩在卵石上咔嚓咔嚓响。他离开小公园中这块绿洲,穿过公园,向阿玛德斯大道走去。他的眼睛在左顾右盼吗?唉,是在左顾右盼。不过,那个白衣姑娘不知为何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比他记忆中的任何印象都要强烈,好像是一道阳光照来,眼前跳动起一块盲区,阻碍着他找到另一个意中人。但这块盲区的障碍很快消失了,在装着电车时刻表的玻璃柱站牌跟前,我们这位朋友瞧见了两个年轻的女士。二人长得惊人地相似,由此判断,这是两姐妹,也许还是孪生姐妹。她们正在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某一条电车路线,声音很好听。两人都长得小巧玲珑,身着黑色丝裙,眼睛灵活欢快,抹着口红。
“这正是你要乘的车。”其中一个翻来覆去地说着。
“请把这两个都给我。”埃尔温立即提出了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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