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刚毅(第4/7 页)
“好吧,你们都在没人走过的雪地上开过路,吃力地扳过雪橇的舵杆,见惯了壅塞的冰块,所以,我就不必谈路上怎么辛苦了。我们有时一天走十英里,有时一天走三十英里,不过多半是一天十英里。所谓最好的粮食也并不好,而且我们一开头就得省着吃。同样的,那些挑出来的狗也都很糟糕,我们得费很大的力气才能逼着它们不断往前走。到了白河,我们的三乘雪橇已经变成了两乘,可是我们只走了两百英里路。不过,我们并没有丢掉什么东西,那些送了命的狗全到了活下来的狗的肚子里。”
“一路上,我们既没有听到一声招呼,也没有看到一丝炊烟,我们就这样一直走到佩利。我本来打算在这儿补充一点粮食,还打算把朗·杰夫留在这儿,因为他老是哼个不停,他已经走乏了。可是这儿的公司代理人咳嗽、气喘得很厉害,病得眼睛亮光光的,而且他的地窖也差不多空了。他让我们瞧了一下传教士的空粮窖和他的坟,为了防狗去挖,那上面堆着很高的石头。那儿还有一伙印第安人,不过没有小孩儿和老头,很清楚,他们没有几个能活到春天。”
“于是我们只好肚子空空、心情沉重地继续走,前面还有五百英里路,而在我们和海边的汉因斯教区之间,到处都是静悄悄的。”
“那是一年里最黑的时候,即使在中午,太阳也没有冒出南方的天际线。不过冰块小了一点儿,路好走了一点儿,我们拼命地赶着那些狗,从早到晚地不断前进。我已经说过,在四十英里驿,每一英寸路都要套上雪鞋来走。雪鞋把我们的脚磨烂了几大块儿,冻疮破了,结了疤,怎么也不会好。这些冻疮弄得我们一天比一天难受,后来到了一天早晨,我们套上雪鞋的时候,朗·杰夫像小孩儿一样哭了起来。我叫他在一乘轻一点的雪橇前面开路,可是他为了舒服,脱下雪鞋。这样,路就不平整了,他的鹿皮鞋踩得雪上尽是大洞,害得那些狗全陷到洞里打滚。狗的骨头已经快戳破它们的皮了,这当然对它们不好。因此我狠狠说了他几句,他答应了,可是并没有那样做。后来我就用狗鞭子抽他,这样,狗才不再打滚了。他简直是个小孩子,是痛苦和他那一身肥肉使他变成这样的。”
“可是帕苏克!每逢这个男人躺在火旁边哭的时候,她总是忙着烧饭。早晨她总是帮我套上雪橇,晚上解开雪橇。她很爱惜那些狗。她总是走在前面,提起套着雪鞋的脚,踩在雪上,让路可以平整一点。帕苏克——我该怎么说才好呢?——我只觉得她做这些事是应该的,我一点儿也没有把这些情形放在心上。因为我脑子里正在想着别的许多事情,再说,当时我还年轻,我还不了解女人。后来事情过去,我回头一想,才明白了。”
“那个男人后来简直变得毫无用处了。那些狗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可是每逢他掉在后面,他总是要偷偷乘上雪橇。帕苏克说她愿意驾一乘雪橇,这样,那个家伙就没有事可做了。早晨,我很公道地分给他一份粮食,让他一个人先走。然后由帕苏克跟我一同拆帐篷,把东西装上雪橇,把狗套上。等到中午,太阳逗着我们玩的时候,我们就会赶上那个男人,只看见他的眼泪在脸上冻成了冰,接着,我们就赶过了他。晚上,我们搭好帐篷,把他那份粮食放在一边,替他把皮毯子摊开。同时,我们还要升起一大蓬火,让他可以瞧见。于是,过了几个钟头以后,他就会一瘸一拐地走进来,一面哼一面哭地吃着饭,然后睡觉。这个男人,并没有生病。他不过是走乏了,累了,饿软了。不过我跟帕苏克也是走乏了,累了,饿软了;我们什么事都做,他却一点儿事也不做。可是,他有我们的老大哥贝特斯讲过的那一身肥肉。而且我们总是很公道地分给他一份粮食。”
有一天,我们在寂静的雪野上碰到两个鬼魂一样的过路人。一个大人和一个少年,都是白种人。巴尔杰湖上的冰已经解冻了,他们的主要行李都掉到了湖里。他们每人肩膀上背着一条毯子。晚上,他们升起一蓬火,在那儿一直蹲到早晨。他们只有一点儿面粉。他们把它调在水里当糊喝。那个男人拿出八杯面粉给我瞧——他们所有的全在这儿了,可是佩利也在闹饥荒,而且离他们有两百英里路。同时,他们还说,后面有一个印第安人,他们分给他的粮食很公道,可是他跟不上他们。我可不相信他们分得公道,否则那个印第安人一定跟得上。但是我不能分给他们食物。他们打算偷走我的一条狗——最肥的一条,其实也很瘦——
我用手枪对他们的脸晃了一下,叫他们滚蛋。于是他们只好走开,像喝醉酒似的,穿过寂静的雪野走向佩利。
“这时候,我只剩下三条狗和一乘雪橇,狗也只剩了皮包骨头。柴少火不旺,房间里自然冷冰冰。我们的情形正是这样。吃得少,冻得也更厉害,我们的脸冻得发黑,连我们的亲娘也不会认出我们是谁了。还有,我们的脚也很疼。早晨动身的时候,我一套上雪鞋就疼得要命,我尽量忍着不出声。帕苏克从来不哼一声,她总是在前面开路。那个男人呢,他只会号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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